宋代是我国封建文化发展的高峰期,“香文化”是到宋代发展臻于成熟的一种文化样式。玉炉香篆、沉水博山,点缀着宋人风流富贵的精致生活。
“香”进入词中,成为宋词一个常用的意象:香与重帘密幕、亭台栏杆一起,营造了词中主人公富贵幽洁的居处环境;香缭绕的烟气与杨柳、芳草的风烟相接,牵惹着词人心中的无限惆怅。
“香”与词在长期的共生互动中,形成了相似的文化品格——精美婉约。
中国古代很早就有了用香的记载。《尚书》曰:“至治馨香,感于神明。”《左传》曰:“兰有国香,人服媚之如是。”《离骚》中有着大量的香花香草描写。
史载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死时,分香与众侍妾。南北朝时期,韩寿与贾女的自由恋爱以外域进贡的异香为信物。
“香”作为奢侈消费品,很早就进入了文学的视野,与许多著名典故相联系,沉淀着深厚的文化内涵。
到了宋代,用香更是发展成一种优雅而精致的风尚。在很多笔记小说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宋人焚香、用香的记载和描写:
赵清献公好焚香,尤喜薰衣。所居既去,辄数月香不灭。(《天香传》)
梅学士询,好洁衣服,以龙麝。其在官舍,每晨起,将视事,必焚香两,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徐展,浓香郁然满室。(《宋稗类钞》)
一等不本色业艺,专为探听妓家宾客,赶趁唱喏,买物供过,及游湖酒楼饮宴所在,以献香送欢为由,乞觅赡家财,谓之“厮波”。(《梦粱录·闲人》)
从以上资料可以看出,宋代上至帝王公卿,下至市井细民,用香已经蔚为风尚。如此普及的香料消费和海外贸易的发展是分不开的。
宋代的海外贸易达到了空前的繁荣,广州、泉州、明州、杭州等是重要的通商口岸,设有市舶司来管理商船的进出。
香料是进口货物的一个大宗,拿淳熙二年来说,这一年运抵中国口岸的香料超过了五百万斤。香料的买卖一度成为国家财政的重要支柱。
“皇中,总岁入象犀、珠玉、香药之类,其数五十三万有余。至治平中,又增十万。”(《宋史·卷一百八十六》)
香药的进口是社会香料消费的助推器。南宋末年陈敬杂采沈立、洪刍等十一家香谱,编撰了《陈氏香谱》。
《陈氏香谱》所收诸香品中,约有三分之二产自海外。进口的香药被输入府库、贡入朝廷、献于王公贵族之家、由榷货司卖给大众进行消费。
据《陈氏香谱》的记载,宋代“香道”主要包括香料的品鉴、凝和制作、使用等几个方面。香品原料约八十余种,较贵重的有督耨香、龙涎香等,沉香、麝香较常见。香的凝和制作讲究最多,工艺大致有捣、锉、炮、炙、炒、煨、蒸、飞、合等环节,其中捣香、合香最为关键。
捣香要注意香捣得既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太细则烟不永,太粗则气不和”。大多数的凝和香方中都包含了两种以上的香料,这就要求“合香”时既要使性状质地不同的香料中和在一起,又要注意使气味互不相掩,制出的香氛层次清晰。
“合香之法,贵于使众香咸为一体,麝滋而散,挠之使匀;沉实而腴,碎之使和;檀坚而燥,揉之使腻,比其性,等其物而高下”。
焚香的环节也非常讲究。不同的香品,烧的方法不同。有的要在密室中烧,有的要在通风的地方烧;火功有的要文,有的要武;有的衬银叶子,有的衬云母片;有的以无烟为佳,有的要一线烟线直上不散,有的香烟会结成状。香性燥,因此焚香时如何避免烟燥气很关键。
一般选取深房曲室,香炉放置低与膝平,香与炭火之间隔一片银衬叶或云母片,使“香不及火”,香气缓缓散发,飘入厅堂,厅堂中有香而无烟;也可以取一个深的香盘,冲入沸水,在蒸汽蓊郁的时候,把香炉放入香盘内,置香炉中,下衬以银叶或云母片,以香煤来焚烧。
这时分解出的香的分子会附著到水蒸气上,香而不燥,温润宜人。
香品器名目繁多,有香炉、香盘、香匙、香壶、香罂等,最重要的是香炉,有狻猊、凫鸭等各种形状。李清照词中说“香冷金猊”,就是金色狻猊形状的香炉中香已燃尽的情形。
在一般的士庶家中,焚香是一项重要的待客礼仪。有客人拜访的时候,在献茶、摆酒设肴、举乐、进舞之前,要先焚香。尤其是在设宴待客的时候,从客人到来开始,到宴会结束,会一直香气氤氲,缭绕不散。
士大夫文人以及贵族阶层是研究并发展香道的主力军。在《陈氏香谱》所收录的凝和诸香(合成香)中,冠以士大夫名号的要占到一半以上,如丁公美香篆、李次公香、赵清献公香、丁晋公清真香、韩魏公浓梅香等等。
由于士大夫的推崇和参与,香,成为生活品位的重要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