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农历二十五日晚七八点时分经过西街时,就可见紧闭的寺门前方的走道上有一长溜摆了些小箱子和倒置的泡沫箱,顺着大门呈了个八字形。那是隔天要在那里摆摊设点的小贩们放的。第二天,早早一来,那些纸箱、泡沫箱的都换成了有主的摊位。老式的人守着老规矩,用着带记号的泡沫箱来代替通宵排位的辛苦。这样的规矩一直延续至今。
进香的阿婆大多是系着夹杂金丝线的那种红色围巾,提着篮子,身材瘦弱却敏捷。现在不只阿婆来为家人祈福,还有妆容时尚的女郎、穿着酷酷的男青年。
进香人多,香旺烟浓。为了防火缘故,信徒是不能进入大堂里敬香的。人多,奉上的供品也多,大雄宝殿廊前会加摆张香案,供善男信女奉上供品。香案上的供品时时都是满的,晚来的人们依然会仔细找空位,她们左右挤开别人的供品篮,小心地挪出一个空位,勉勉强强地把自己的供品安放上去。当然,压住别人的供品是不可以的。祭礼结束后供品会带回家,但鲜花一摆上香案是不会再取回家的。待人群结束,来寺里帮忙的老婶婶们会手巧地把这些鲜花再利用,她们按着花色或花种不同巧妙地插成一个个大花坛,再一次供奉在神像面前。
“勤”佛一般是在十点左右开始。那天,外婆虽然早早叩拜完,也不急着回家,吃了碗斋面后,就坐在台阶上等着“勤佛”。
时间一到,只听后堂传来击钟音,几个和尚穿着明黄袈裟从前堂列队鱼贯走出。一些居士,匆忙收拾东西,换上黑色绸质长袍,紧随其后。原本坐在台阶上,站在旁廊边,立在广场上的人都纷纷加入队列。加入的人越多,队伍的轮廓也越来越明显,方向也越来越明确,大家自觉排成两队,从大堂至广场至左右旁廊,不断盘绕回旋交集。远望人群挤挤,却并不嘈杂,耳闻的只有喃喃的佛经。
我握着外婆的手观看着在大院盘旋回绕的人,时间一长竟有眩晕感,回旋转绕队伍居然带有轮回不绝,生息不止的“禅”意:身在队中,无法静立,身体随着人流缓步前行,也许会觉得这里好像是旧地重临,那低首念佛擦身而过的人也依稀似曾旧识。只是这么愣神的一瞬,人已走远,只能前行。容不得慢思量,容不得回头张望,但想要再见,只得等下一次“回”字交叉的那个时刻了。
出得寺门时,小贩仍兴高采烈地叫卖着食物与香纸供品,塑料袋与包装纸满地飞舞。推着鲜绿色垃圾车的环保工人,慢吞吞地用竹扫帚这里扫扫那里扫扫,最后索性入神地看着两个行人在争吵。
真是“小民勤礼佛,人间乐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