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在国展隆重开幕的中国国际沉香文化博览会再一次把沉香这个稀罕玩意儿给推到了媒体前沿。据传，每年30%的价格增长率，让爱好者望而却步。

 

沉香，既小众又美丽，既神秘又昂贵。古时候有很多关于沉香的美好传说，就连最近上映的新电影《宫锁沉香》中，女主角沉香在剧中羞涩地对男主角表白：“我不是檀香，是沉香。”毫无争议，众多香料中最上乘的莫过于“沉香”，在中国人的香谱中，它是“香中阁老”、香之极品，可一香压百香。正是因为这种传统文化、美好传说的历史积淀，使得现代人开始疯狂地追逐炒作，少见了香文化的传承及吸纳，所听到的、见到的大多是对沉香投资趋势及价格上涨的解读与分析。除了猛涨的价格，面对大自然所赐予的尤物，我们还能谈点别的吗？

 

多了一些买香的年轻人

 

在这次香博会上，记者发现来了很多喜爱沉香、喜爱香文化的年轻人。博览会开幕的第一天，在国贸工作的杨娟就早早来到现场，她想为自己胸前佩戴的小香盒物色几克合适的沉香。“先秦的时候，从士大夫到普通百姓，无论男女，都有随身佩戴香物的风气。古时候的人是佩戴香囊，现在科技发展了，像这种时髦的小挂件，装点沉香，既可美自身，又可敬他人，相比满街香的西方香水味好像更有意思一些。”杨娟笑着解释说，第一次接触沉香是几年前在海南旅游时，后来也陆续入手过一些小东西，“比如线香、香炉、香盒等，纯粹是喜欢、好玩。”

 

李女士供职于北京某外企。在香博会的一家摊位上，她挑选了几小块沉香。“分别是两个价位，一种80元一克的，一种100元一克的，共消费不到2000块钱。基本是用来烧，也会泡水喝，但比较少。”她对记者坦言，“喜欢焚香，一是喜欢这种味道，其次是天然沉香对身体也有很多益处，贵的香太耗金钱，买点便宜的香作为平时的小消遣就很惬意了。”

 

沉香批发商侯智明对记者坦言：“人很多，但是真正懂的人却很少，大都是买一些价格适中的沉香、器物及相关的佛教用品等。”天津沉香博物馆馆长黄毅对这种火爆的市场现象持有正反两面的态度，“欣喜更多的人在逐步关注这块，但更担心假货及无节制的炒作。沉香的假货不仅存在于高端造假，低端的造假也非常多，特别是那些人工种植的沉香。”

 

现在市场上流通的基本都是人工种植香，一般来说，可以烧的香只需三至五年即可长成，价格也不会太贵，只有生长百年以上的香，才能进入到“品”及收藏的级别。在上海工作的苏岩回忆起去年参加的一次品香活动，仍回味无穷，“当时跟几个朋友去一个高端会所过生日，品酒后他们就拿出香炉来燃香，开始并不以为然，但是那个味道，真的是太奇妙了。走的时候，有人说我们那晚用掉的沉香竟然价值3万元，太惊人了！”早就听说，焚沉香，如烧钱一般，可见一晚上消耗掉几万块钱已不足为奇。正是由于这种高端的消费特点，使得一些真正的爱好者对沉香望尘莫及。对此，黄毅有着不同的认识，“品好的沉香确实需要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但是，也没有外界所传的那么玄乎了。”沉香与玉石、翡翠、红酒具备同样的特性，低、中、高端都有，消费何种材质的沉香全以个人的经济能力来掌控。“极品的沉香固然很贵，但也有能够消费得起并且很不错的沉香，很好地玩一年香花费2、3万元，算很贵吗？”他提醒沉香爱好者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些媒体炒作起来的价格及一些故意吸引眼球的事情上，沉香文化所承载的意义及带来的价值才应是重点。

 

这个味道似曾相识

 

几个月前参加的一次品香活动中，黄毅对记者说，“你会再次闻到这个味道。”果然，在此次香博会上一家海南的参展商那里，记者第二次相遇那熟悉的记忆。

 

一家沉香的展示空间里搭建出竹帘隔间，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随意挽着发髻，虽是中式打扮但也不失现代感。她手指轻盈地把香炉打开，放上研磨好的沉香粉，点燃，细长的手指轻抚缭绕的烟雾于鼻尖。远观这幕仿佛瞬间穿越一般，沉香带来的美妙不言而喻。龙秉元在《牡丹》中曾写道，“千载沉香遗迹在，谁将绝调写风神。”沉香，名贵、典雅，“芳香并不氤氲，却能香味袅袅”，古人讲究红袖添香，如何“添”？它不是点火，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焚香，是借助炭火之力让沉香散发香味，“取其味道，而非烟雾。”

 

有的人喜欢斗香，曾在饭桌上见到两位沉香爱好者，各自从随身携带的香盒中拿出一支线香，燃着、品玩，让众友人来评判下到底谁的香韵会更高一筹。也有，叫上三五好友，四面而坐，用精致的小刀慢慢地削切沉香的点点碎屑，先盛于瓦片或者石头之上备用，而后在精致的香炉中放入一块燃着的火炭，平整好香灰后，用特制的羽毛轻轻添置沉香的碎屑于隔火片上，借着灰下炭墼的微火熏烤，慢慢将香味散发出来，达到“味幽香馥，可久不散”的效果。品玩者的右手紧握温热的香炉，左手捂严沉香散发味道的出口，鼻子靠前，让屡屡烟雾沁入鼻腔和心扉之中，享受并记住这个味道，传递给下一好友，一圈再一圈，品玩不同的香种，品玩同一种香的前味、中味与后味的细微差异，有甜、有涩，有性感、有清新。这种感受不仅来自于你的嗅觉，更来自于心灵深处。

 

明代陈洪绶的《斜倚熏笼图》中可见妇人懒懒地斜倚在用细细的竹篾条编制成的熏笼之上，笼下香炉既香且暖，这是古代上层社会的生活写照。对于这几年外界常常说起的“香道”，黄毅更喜欢称之为“香席”或者是“香事”。他认为，这种中国式的熏香更契合士大夫们的审美习惯。席间，喝茶焚香，感受沉香微妙、自然、清淡、绵长隽永的气味，感受古人所传承下来的文化及历史，感受这喧嚣城市中的一种静谧。“这是自省的过程。”沉香爱好者卓凡对记者说。

 

望而却步的各种制假

 

古时候，香芬是青年男女天然的情谊之媒。临近七夕，崇尚传统文化的张先生也打算用这种古老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虽然在网络和书籍上学习了一些沉香的购买知识，但真到了实际操作层面，张先生完全没了主意：“比如说这次的沉香博览会，问了几家价格之后，着实不知道该买哪些了。有8元一克的，有80元一克的，也有8000元一克的，”是不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便宜的就是假货吗？对于张先生的这种疑问，黄毅解释说：“便宜不见得是假货，但肯定不是好沉香，8块钱的香与800块钱的香点燃后你就知道了，味道差异很大。但是，也不见得800、8000的就肯定是好东西，沉香市场上10有9假的现象并不危言耸听，很多作假手段都是你想象不到的。”

 

记者在国内某知名购物网站中搜索“沉香”，排列最靠前的是一家沉香串珠卖家。有一款自称是越南天然金丝沉香，108颗的8mm念珠抢购价格是66元，30天的销售量竟高达1000多件。沉香爱好者小闫与记者谈起了一件小事，“前天，某沉香论坛上的一个网友给我发了张图片，是他打算花2000块钱入手的手串。其实那就是一串白木，只是在外表动了手脚，使其看起来更像沉香，也就值200块钱。他还真以为自己捡到漏了，假如是真的沉香，估计20000都不止。”某专业人士提到，市面上最容易充假的就是那些没有结香的沉香木，会被制成各种工艺品，比如手串，几十、几百块钱的批发价，在不良商家那里甚至会被包装到高达几万元的价格销售。“商家利用高压工艺加工沉香木，使其密度加大，可以沉入水中。毫无收藏价值的沉香木就会造假变成沉香，欺骗消费者。”媒体人岳岩曾提到。

 

其实这些都不足为奇，据业内人士透露，沉香的造假主要体现在直接造假和在原材料本身上做手脚。首先是完全造假，商家会利用高压使没有结香的沉香木收缩以增加密度，再加入化学香精或者香粉来鱼目混珠。这是比较好区分的，可用明火或电熏香炉熏闻，从气味、爆裂情况等方面就可以分辨真伪；其次，还存在新沉香的仿古造假；再者，用高科技的手段来优化老的沉香或者是提取其油脂后再加工等。“所以说，什么笼统地用沉香可沉水来作为就是好东西的标准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有的沉香手串很沉，看起来纹路不错，含油量也很高，但是很可能每个串珠里面都被塞了一粒钢珠。现在的造假技术那么发达，增加含油量更不是什么难题。所以说，买东西，要按照正常的价格来买，抱有捡漏的心理，坑到的永远是自己。”黄毅提醒新入手的消费者应该选择一些大的商家来购买沉香，多参加品香的活动，不要有贪便宜的心理，“多闻、多看、多听才会少吃亏。”

 

极品沉香可遇不可求

 

今年6月份，北京翰海拍卖的一组奇楠香，106克卖到了550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每克竟高达5万元以上。优质沉香每年30%的价格上升率在圈内已经不是秘密，因为沉香资源的稀缺性，藏家入手到的极品沉香一般都会选择惜售，流通率低，供不应求的市场态势使得极品沉香可遇而不可求。

 

某业内人士也对记者抱怨：“就算是你与全世界的沉香供应商都很熟，也不见得能够拿来多少好东西。因为每年沉香的生产量、流通量实在是太少了。这个沉香摆件是我多年前用艺术作品与别人换来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会选择出手。”据他介绍，30年以上树龄的树脂才能变成沉香，这些年沉香收藏越来越热，一些地方就开始大规模种植可产沉香的橄榄科、瑞香科、樟树科和大戟科这四类树木。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每棵树都会结出沉香，保证树脂产生香味。所以说，即使是把全球顶级的沉香都聚集到一起，也不过是一个极小的数字，每年可产生、流通的上等沉香也仅有那可怜的几十公斤而已。

 

作为沉香中的极品，奇楠一直以来备受追捧。在中国古代香界，就有这样的说法，“七世修得奇楠缘”，大意是要修行七世才能闻到真正的奇楠味道。古人意在表达相遇奇楠非常难得，“对于奇楠的追求不仅仅是价格的问题，更多的是一种缘分。往虚了说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缘分，可遇而不可求。玩香，没必要太较真，奇楠也绝非品香应唯一追求的目标，自然而然，就是品香的本质，一切随缘就好。”卓凡对此非常淡然，好沉香的价格自古以来就要贵于黄金，但玩沉香的圈子毕竟小众，“它不像别的艺术品投资，流通量大，收藏沉香的藏家大多都是因为喜欢这个东西才入手，抱有投资理念的人还是相对偏少一些。”

随之升温的沉香器具

 

查看拍卖数据不难发现，一些香器的相关成交记录也不容小觑。2013年7月份，在北京保利无底价上拍的清·铜刻龙纹香炉的最后成交价达到了34万元人民币；2012年10月份，香港苏富比的“重要中国瓷器及工艺品专场”中推出的清乾隆·御制鎏金铜嵌宝石香炉以463万元人民币的高价成交。

 

在这次的沉香博览会上，一些精致的香具制品热度一点也不亚于沉香。“这些精致的卧香盒、香筒、香炉都特别好卖，有不少从别的省份赶来的商家，一天的时间就已经预定出不少沉香器具。”在采访期间，一位来自东北的批发商，当场就定下这位商家几十套香炉，老板承诺一周之内就会发货。

 

入手好的沉香，配备完美的器具是不二之选。明人高濂在《遵生八笺》中列举了“焚香七要”，是为：香炉、香盒、炉灰、香炭墼、隔火砂片、灵灰、匙箸。北京经营沉香的店有几十家，小部分只做沉香，大部分的收益是在佛教用具、沉香器具、古董等方面。对于一些要求高端的爱好者而言，香具的选择也是极其讲究的。“不仅要好看，还要材质好、式样现代而又不失传统。”卓凡解释说。随着香文化在中国的逐步渗透，沉香器具也必然会成为市场需求热点。

 

投资沉香需慎行

 

只要是好的沉香都值得收藏，但沉香可遇不可求的市场状况让新入手的投资者很难拿到好货。另外，沉香又神秘在收藏标准非常难捉摸、判定。它不像钻石，有各个级别的考量标准；也不像古代瓷器，有着相对宽泛的流通、收藏空间，各个时期的民窑、官窑多少钱，是怎么升值的，都有着一定的市场规律可循。对于沉香而言，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价值的走向捉摸不透，可能从我这5万买走的沉香，转手就卖了25万。什么标准让他卖到这个价钱，谁也说不透，对味了、对人了也就成交了。”沉香爱好者陈硕对记者坦言。

 

从沉香各个品种的价值层面来讲，也没有标准。奇楠好，是否只要是奇楠就一定会比其他品种的沉香贵吗？卓凡否定了记者的疑问，“买沉香必须要综合比较，每个品种都有尖儿货，没道理说这个品种的极品就一定比另外一个品种的极品贵。怎么定价格，只能是有缘者、价高者得。所以说，沉香是一种很不容易言说的东西。”沉香这种神秘性及稀有性的特点带来升值空间的同时更带来假货的泛滥，对于一个投资新手来说，到处布满风险。北京古天一拍卖的市场专家孙皖平曾很痛心地提到，“一些新晋藏家，甚至会花几十万乃至几百万元买来一堆很差的香和假香。”

 

业内专家建议初入门的沉香收藏者应先从品香着手，逐步培养对气味的感觉，慢慢感受、选择自己喜欢的香气。另外，初入手者需要掌握几点沉香的基本判断。第一看纹路，具备非常规则纹路的沉香肯定不靠谱；第二摸实物，假沉香会黏手，用手搓磨会有颜色脱落，若是真的沉香，表面会带油黏感与冰凉感；第三是看沉香结油的程度，结油的密度越高说明时间越长，质量上也会更重一些；第四是烧，假沉香会散发出一股化学香精浸泡过的刺鼻浓香，而真沉香的香味则悠然绵长、沁人心脾。

 

这些书面化的理论也只能当作辅助性收藏标准。黄毅提醒打算入手沉香的投资爱好者，“在不懂行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入行。首先要尽量选择大的、有名气的商家或者拍卖公司入手；其次，找个真正懂行的藏家和老师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次，多参加与沉香有关的讲座及培训，多问、多听、多实践才可练就好眼力。”

 

对于沉香的投资热及陡增的价格，黄毅认为都不是沉香行业可持续发展的重点，“老沉香毕竟是不可再生的东西，总是用金钱来谈论它的价值已没有意义，由价格火爆所引起的中国传统香文化的复苏及如何规范沉香的种植技术才应该是未来最值得关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