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形成于秦汉，繁荣于唐宋，鼎盛于元明，是已知最为古老的海上航线。
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分为南海航线和东海航线两条线路：南海航线起点主要是广州和泉州，从中国经中南半岛和南海诸国，穿过印度洋，进入红海，抵达东非和欧洲；东海航线则是从山东半岛“循海岸水行”，直通朝鲜半岛、日本列岛。在唐代时，江浙沿海的中韩日海上贸易逐渐兴起；在宋代，宁波成为东海航线的主要港口。
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不仅是中国与外国贸易交往的海上通道，也是文化交流的重要渠道。其中，音乐成为跨越国界、超越语言的文化交流媒介，而宗教音乐则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一
最初将古印度佛教音乐（梵呗）传入中国的有两位法师：一位是于东汉永平十年（67）从陆上丝绸之路来到洛阳的竺法兰。不过，由于“梵音重复，汉语单奇”，梵汉两种语言差异大，以汉曲歌咏梵文或者用梵腔歌咏汉语都不合适，以至于“金言有译，梵响无授”。（梁·慧皎：《高僧传》）梵呗初传就遭遇了水土不服。另一位是于三国吴赤乌十年（247）由海上丝绸之路来到建业（南京）的康僧会，主要在南方传播梵呗，他曾“制《菩萨连句梵呗》三契，又传《泥洹呗声》”。正是在其之后，用梵语的声律读诵汉译经文的习惯才逐渐流行。后人将他们奉为佛教北、南两派赞呗（又称梵呗）的祖师。
而在东汉末年，古印度佛教音乐逐渐完成了中国化的过程，也就是传说曹植创制的汉传佛教“鱼山梵呗”，这也被称为“合汉曲制梵呗之始”。此后逐渐发展，一直绵延至今。
唐代，中国佛教音乐经由海上丝绸之路传到日本，时间约为日本奈良时代（710-794）。当时传入日本的佛教是以中国佛教为主，传入经典也没有译成日文，几乎是完全的继承，对于梵呗也是如此。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平安时代（794-1192）中期。（片冈义道：《佛教音乐的源流及其发展》）中国佛教传入朝鲜半岛可追溯到前秦建元八年（372）。公元7世纪中叶，曾有大批新罗僧人经由海上丝绸之路来中国求法，中国佛教音乐应该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传入朝鲜半岛。不过有明文记载的，则是韩国双溪寺（位于庆尚南道）的真鉴禅师大空塔碑文，其中记载了真鉴禅师在公元830年从大唐回国后教唱梵呗的历史。公元838年奉诏入唐的日本僧人圆仁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也记载，山东赤山院就有唐风、乡风（新罗风）和类似日本古风的三种梵呗，由此可见当时梵呗的传播情况。
二
在唐代，随着景教（基督宗教聂斯托利派）通过陆上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基督宗教音乐也开始在中国传播。元、明两朝，基督宗教主要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元至元三十一年（1294），天主教（时称“也里可温教”）方济各会士孟高维诺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到达中国，这是首位来华的天主教主教。他在元大都建教堂，组建唱诗班，将赞美诗翻译为蒙语。
明代来华的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大多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来到中国，并将基督宗教音乐再次传入中国。明万历二十九年（1601），利玛窦在北京向明神宗进献“西琴一张”，并应邀作《西琴曲意》八首，讲授西方音乐，同时这也是明清时期最早中译的天主教赞美诗。陪伴他到北京的庞迪我还成为皇宫里的外国音乐老师，负责教授钢琴弹奏。此外，利玛窦还采用中国传统曲调，配上赞美诗歌，用管风琴伴奏。（《利玛窦全集·书信集》）明崇祯十二年（1639），毕方济也向明朝宫廷进献“风篁”（管风琴）。明崇祯十三年（1640），汤若望翻译了赞美诗，并且撰写了键盘乐器的简略教程。此外，还有艾儒略等人在福建传授天主教音乐及器乐演奏技巧。
三
此外，在高句丽、新罗、百济鼎立的三国时期，道教思想就已经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入朝鲜半岛。（《三国史记》）公元7世纪时，朝鲜半岛的道教已经形成与斋醮祭祀密切相关的“科仪道教”，并且集中在昭格殿举行斋醮仪式，这其中必然有道教音乐的传入。
而伊斯兰教在唐代就传到中国，海上丝绸之路更是阿拉伯、波斯穆斯林来华的主要通道。尽管历史资料记载缺乏，但是伊斯兰教诵读《古兰经》的曲调、宣礼歌，以及源自这些地区的音乐应当也有传入。而一些乐器经由海上丝绸之路传到中国，可以佐证这一情况。比如，明代末期，源自于阿拉伯、波斯地区的“桑图尔”，就是经过海上丝绸之路传入中国，时称“洋琴”。后来经过中国民间艺人的不断改造，逐渐演变为“扬琴”，成为我国传统乐器中极具特色的乐器之一。
在当前推动“一带一路”建设的形势下，弘扬海上丝绸之路的文化和精神具有重要意义，音乐文化也是其中的组成部分。研究、挖掘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宗教音乐交流，不但具有学术意义，同时对于加强“一带一路”沿线地区各国音乐交流、文化合作具有现实意义。（作者单位为山东理工大学音乐学院）
本文刊《中国宗教》2020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