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寺的壁画艺术,主要保存在措钦大殿和白居塔之中,位于措钦大殿后山上的仁定扎仓也保留有一些壁画。从时间上看,措钦大殿内的壁画,比白居塔内的壁画相对要早。
措钦大殿为三层藏式建筑,从第一层到二、三层均有不同题材的壁画作品。壁画是依照殿堂的礼拜和修行功能绘制的,故而其布局与构思,显得严谨周密,不仅符合佛殿礼拜、诵经的建筑要求,同时也遵守了佛教仪轨和律制,可谓圆满如法。
从白居寺壁画的题材看,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是显教壁画,二是密教壁画,三是历史人物壁画。
显教壁画:一般是指经变故事、佛传故事和佛本生故事。壁画主要集中在措钦大殿一层经堂、回廊、二层,吉祥多门塔一层净土殿、兜率宫殿和四层佛殿等。
密教壁画:主要是指密教四部的行部、事部、瑜伽部和无上瑜伽部。壁画主要根据《成就法海》、《吉祥胜》、《金刚顶经》、《文殊室利根本仪轨经》、《不空羂索仪轨》、《莲花网鬘》、《金刚藏庄严经》等密教经典仪轨绘制而成。
历史人物壁画:主要是指藏传佛教史上的历代法王,在西藏传法的印度、尼泊尔、克什米尔、孟加拉等地高僧大德、大译师,各个教派的祖师、堪布、活佛等。例如,法王松赞干布、赤松德赞、莲花生大师、阿底峡尊者、米拉日巴尊者等。
措钦大殿壁画,主要分布在大殿两侧的四大金刚,吉祥天女、六道轮回等图画。殿内的四壁绘制有大量壁画,有的清晰可见,有的被香灯熏染得模糊不清,有的因殿内漏雨被侵蚀得漫漶斑驳。根据藏文史料,措钦大殿经堂壁画题材主要有:释迦牟尼佛、燃灯佛、弥勒佛、释迦牟尼八大弟子等。一般而言,经堂内的壁画篇幅较大,气势宏伟,释迦佛结跏趺坐,两侧分立八大弟子,佛为中心,由此展开布局,突出了世尊与弟子的关系,也符合绘画的透视关系,造型庄严,画面寂静,用色凝重。大经堂后壁,右侧绘制有阿底峡尊者像,旁边有巴买久仲坐像;左侧壁画是宗喀巴大师像,依次绘有克珠杰、弥勒佛、布顿大师的坐像。
措钦大殿护法神殿的壁画,主要是依照藏传佛教密教的修习仪轨来绘制的,诸如密集金刚、胜乐金刚、大威德金刚、欢喜金刚、马头金刚等。此外,还有尸林怙主、骷髅、地狱变相等内容。画风狰狞张狂,怪力威严,表现出慑服一切妖魔之威德。
后殿前壁壁画,左右分别绘制有千手千眼观音菩萨与大白伞盖佛母像,画面大气,用笔精细,着色讲究,尤其是金线勾勒,流畅优美,造型生动,极其准确地传达了观音与佛母大慈大悲之法相,堪称白居寺壁画中的杰作。
措钦大殿一层的法王殿壁画,西壁绘有无量光佛,南壁绘有弥勒佛,北壁绘有十一面观音菩萨,东壁绘有千佛。在佛、菩萨主像的两侧和下方,绘有朝拜的信众、供养人等僧俗礼佛群像。其特点是色彩艳丽,色调多为红底,用笔多为黑线描。
金刚界殿壁画,主要以金刚界坛城为主,殿内门楣上下、左右绘有四臂金刚萨埵,以及一百二十五身贤劫诸佛、菩萨等像。壁画是依照《瑜伽部根本续》的修习仪轨来绘制的。其佛像主要为大日如来,左右胁侍为四方佛及其眷属。壁画构思严谨,线条和用色十分讲究,属上乘精品。
措钦大殿二层壁画,主要是指回廊壁画与东西配殿中的壁画。外回廊壁画以佛传故事和佛本生故事为主,根据《贤愚因缘经》、《如意藤》、《律分别》、《无垢经》、《律本事》以及《弥勒授记经》等佛经故事绘制而成,共有50多幅佛传故事和本生故事壁画。根据《江孜法王传》和《后藏志》所记,其壁画内容如下:
1、《象护故事》,根据《如意藤》第47品绘制而成;2、《殊叶王故事》,根据《律本事》绘制而成。讲述佛陀本生为殊叶王的故事;3、《伽尸则巴故事》,讲述佛陀本生为伽尸则巴王的故事;4、《乳轮王故事》,根据《如意藤》第4品绘制而成,讲述乳轮王与诸天交战的故事;5、《须摩提女请佛》,讲述须摩提女邀请佛陀及眷属赴宴的故事;6、《云乘王故事》,根据《如意藤》第108品绘制,讲述佛陀本生为云乘王子舍身救龙子的故事;7、《吉祥军王故事》;8、《福德王故事》;9、珍珠藤女故事》;10、《和气女故事》;11、《优填王故事》;12、《如意成就王故事》;13、《度一切王故事》;14、《护僧故事》;15、《仙人好忍故事》;16、《调伏龙象护故事》;17、《益寻太子故事》;18、《童贤故事》;19、《寻箴言王故事》;20、《瞿罗罗童子故事》;21、《妙色王眷属供施夜叉》;22、《虔闍尼婆梨身剜千灯》;23、《毗楞竭梨身钉千钉》:24、《太子昙摩钳身投火坑》;25、《贤士郁多罗剥皮求法》;26、《尸毗王割肉贸鸽》;27、《降伏外道六师》;28、《御服醉象》;29、《弥勒授记故事》;30、《金瓶故事》;31、《四和睦兄弟》;32、《兔子舍身求法》;33、《目犍连神变迎佛》;34、《大象舍身济人》;35、《舍罗婆兽救王》;36、《月亮王调服苏达婆》等。
此外,北壁壁画还根据《弥勒授记经》、《月灯经》、《宝顶经》、《报恩经》、《佛说大方广善巧方便经》等绘制有16幅弥勒佛传和本生故事壁画。
措钦大殿二层道果殿壁画,主要以八十八位大成者,西藏各个教派高僧大德、译师、法王等佛教杰出人物,以及八思巴与忽必烈会见壁画为主。
罗汉殿壁画,主要以菩提道次师徒传承,以及六庄严为主,绘有大乘佛教的论师龙树、圣天、无著、世亲、陈那、法称、释迦光、功德光等二圣六庄严。此外,还绘有阿閦佛、无量光佛和四大天王等群像。
措钦大殿三层为夏耶拉康,也称为曼陀罗“坛城殿”,或“无量宫殿”,因四壁绘制有大小不一的51个坛城而得名。该殿坐北朝南,外开三解脱门,内有八根立柱。
殿内东西两壁绘有14个坛城——4个大型坛城,10个小型坛城。北壁绘有17个坛城——5个大型坛城,12个小型坛城。南壁左右各绘制1个大坛城、2个小型坛城。
据藏文史料记载,坛城壁画是江孜法王37岁时(1425)为自己绘制的坛城本尊。所绘制的大部分坛城属于密教无上瑜伽部方便坛城。如《大瑜伽方便智慧不二续王经》仪轨中的身语意时轮大坛城、吉祥密集阿閦佛大坛城、卓识吉祥阎摩敌大坛城、阿閦佛部吉祥密集文殊金刚大坛城、热氏阎摩敌大坛城、如来吉祥红色阎摩敌十三尊大坛城、身部忿怒阎摩敌六面文殊大坛城;《金刚橛根本续》仪轨中的金刚部忿怒吉祥童大坛城、智慧亥茹迦坛城;《不共胜乐轮续释续》所述吉祥空行海大坛城、路夷波式吉祥胜乐大坛城;《密集续部宝帐金刚空行母》所述五空行大坛城;《二猛相宝帐怙主续》所述比瓦巴氏呼金刚大坛城、幻化胜乐诸佛加行大坛城;《大日如来部四位续》所述大坛城等等。
从总体看,夏耶拉康的坛城壁画,无论是从符合密教修习仪轨上,还是在色彩、构图、线条、人物、装饰等方面,都堪称是藏传佛教坛城壁画中的杰出作品。诸如坛城绘制的严谨细密,圆方形态的变化,色彩图案的运用,佛、菩萨、眷属、护法金刚的安置,佛智与禅思的象征表达等都完美地呈现了出来,生动地流露出了一种禅思与密修、庄严与灵动、静默与神圣的宗教美学情韵。
据传,措钦大殿的坛城壁画,以及白居塔五层的坛城壁画都是出自同一藏族画师之手。但是否都是出自江孜法王之手,还有待于进步一研究。
白居塔的建筑艺术,不但具有独特的创造性和想象力,其壁画也有与众不同的美学风格,其内容之丰富、题材之广泛、技巧之娴熟、规模之宏大,堪称明代藏传佛教艺术的瑰宝。
在明代藏传佛教壁画中,白居塔壁画更具有一种活泼清新、凝重寂静、灵动优美的江孜画派的艺术特征。
白居寺吉祥多门塔的每个佛堂内都绘制有大量的佛教壁画。根据《江孜法王传》记载,其壁画的绘制严格遵守密教四续部——事部、行部、瑜伽部、无上瑜伽部的仪轨要求、修习次第绘制而成的。据藏族学者熊文彬博士的研究和统计,从吉祥多门塔的一层至塔幢各殿,共绘制有佛、菩萨、金刚、度母、祖师等各类画像27529多身。
一层绘有2423身、二层绘有1542身、三层绘有3400身、四层绘有1278身、五层绘有18886身、横斗绘有321身、十三法轮绘有677身、塔幢绘有127身,真不愧“见闻解脱十万佛塔”的美誉。
与后期格鲁派寺院哲蚌寺、色拉寺壁画相比,白居寺壁画中少了一些富贵的金碧辉煌的装饰追求。例如白居塔中的药师佛像,布绘于花蔓之中,蓝色的身躯、红色的袈裟、金色的火焰光纹组成背光色彩,左手托钵、右手持印的药师佛,似从天降一般,庄严妙好。其壁画风格,仍具有早期单纯古朴的画风。
花卉装饰在白居寺壁画中占有一定的比例,特别引人注目。这些花卉装饰一来是为了渲染佛国净土世界的纯净美好,二是为画中的修行人物、高僧大德们做背景装饰,使人物与环境互相映衬,和谐统一,体现对极乐世界的向往和赞美之情。
白居寺壁画中的西方净土变壁画,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花生赤身坐于盛开的莲花心中,佩戴璎珞珠宝,双手合十于头顶之上,如出水芙蓉,纯洁童稚,亲切可爱。另一幅画中,少女翩翩起舞,左腿单立于荷叶上,右腿弯曲,短裙系于臂部,饰環佩,飘带飞舞。舞女前方双膝跪坐的花生,全身赤裸,左手托腮,右手扶叶,似闭目沉思于极乐净土世界的美妙之中。
《汉藏史集》形容赞叹道:“此佛像,真可说是虔信佛陀而产生的神变幻化之一。……使得天界莲花开放”。
在同类佛教题材中,白居寺西方净土变,在壁画的整体构图与布局上,可谓别出新裁,给人以强烈深刻的审美印象。
白居寺壁画中的密教修行者,大多具有尼泊尔佛教绘画的风格与技巧。例如,各大尊者做不同的修习舞蹈动作,形态舒展优美,古札杰细眉大眼,双脚交叉,两臂举头双手合十,尤其是他们的眼神,被画家们传神地点在右目的左眼角上,生动之极。充分体现了藏传壁画艺术“点晴”的艺术魅力。
嘎那热尊者的造型,富有女色美的形态,浓眉大眼的胡髻脸庞,似与颇具女性味的舞蹈造型有所不符。嘎那热左腿内屈,右腿曲结于下腹,脚根恰到好处挡住了赤身裸体的男根。全身饰佩环,造型独特,右侧的眷属做舞蹈状,壁画的空白处布满了祥云、花卉等装饰图案。
《汉藏史集》在谈到白居寺的壁画时曾说:“瑜伽续部诸佛奇妙之图案……有胎藏莲台等装饰,犹如有护持力的宝藏,使众生到达福乐之地。”可见白居寺壁画是非常重视装饰艺术的。
在藏传壁画中,这类赤身裸体布绘于优美花卉装饰中的密教壁画并不多见。同类的绘画题材,年代较早的有古格、托林寺、萨迦寺、夏鲁寺等。因而从某种角度说,白居寺的密教造像也就成了明代不可多得的密教壁画中的精品。
总体看,白居寺壁画的人物造型、神态表情,头部、身段、手脚、服饰、配饰等的描绘,非常注重人物神态与情态的优美渲染,人物与人物、主像与胁侍、背景与造像等,都处理得非常细腻,画面比例协调,在严谨庄严中流露出清新与灵动的美感。尤其是在人物的量度上,画师们一方面遵循《造像量度经》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打破传统的仪轨限制。如果说,佛、菩萨、金刚护法、曼陀罗坛城等有严格量度要求的话,那么,历史人物、大成就者、经变故事画以及装饰花卉等题材,则有时处理得非常灵活多变。正因如此,使得千佛一面、凝重威严的画面,在瞬间变得灵活而具生气。
从比较的眼光看,白居寺壁画可谓吸收了古格艺术、夏鲁寺、萨迦寺等壁画与造像艺术的精华,在画面的布局、人物勾勒、色彩晕染、背景处理等方面,都达到了相当的艺术境界。尤其是壁画中的单身、双身、群像处理,既表现了单个造像的功能,又照顾到了画面整体与局部的比例关系,生动体现了古印度美学的传统精髓。在同一画面中,展示了壁画舞蹈造型的美和音乐旋律的美,护法神张狂狰狞的美,以及佛、菩萨安详寂静的美等等。
为使信众在礼佛观画的过程中,油然产生慈悲、浩然、寂静之心,进而从念佛、见佛到即心是佛,正如《观无量寿经》所言,“是故汝等心想佛时,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随行好”的修心境界。(《法音》 图片为网络配图 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