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见沙龙之名义学佛十六载——放生01
(修订版)
主讲:赵一澄
整理:青草令
赵一澄:
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澄见沙龙》第一次的视频直播叫‘名义学佛十六载’?”十六载很容易理解,因为今年是我从形式上皈依佛门起的第十六个年头。那为什么叫名义学佛呢?听起来好像学佛学得很不实在似的。其实,“名义”可分两个层次,一个是名,一个是义。名,是指名相,很多人虽然学佛学了很久,但仍在名相上打转,佛法和活法打成两截。义,是指义理、逻辑、智慧。一个人,只有真做到名义学佛,既从名上又从义上深入佛法的话,他才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受益无穷。要更深一步探讨这个问题,我们得先弄清楚佛是什么?
《金刚经》中说“离一切诸相,则名诸佛。”换句话说,佛法是让我们能够不黏着于任何事相,从烦恼里解脱,自由自在的生活,回归清明本性的智慧。那怎么才能让佛法变成活法?我想以自己的实例来谈谈修行体会,未必对,但或许能提供更多角度,让大家对发生在我们生命中的事,以不同的思维方式来体悟。放生,是大多数学佛人都会有的经历,那我就从放生说起,说点真人、真事、真感触。
这是赵一澄导演在澄见沙龙第一次视频直播时的开场白。接下来,他讲了两个触动人心的故事:
那是十六年前,刚在上海的一座单元楼里做完采访的他,走出了楼门,突然发现小区的草坪上,几个孩子围着一棵树,兴冲冲地笑着,交头接耳地说着。起初他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收拾着设备,准备离开。然而,无意中的一瞥,却让他的脚步停住了。他看见了一只小白猫,脖子上缠着绳,绑在树上,背上压着石块,身上爬着蚂蚁。他一言不发,走过去,把小猫抱在怀里,解开绳索,移开了它那瘦小的身躯难以承负的石板,赶走了它身上的蚂蚁。小猫依偎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喵喵叫着,凄凉的眼神让人看了辛酸。他看见了它头上的伤,看见了它的虚弱与无助,当晚,他送它去了宠物医院。
打针、吃药、救护,那晚的医疗费用超过两千元,在16年前,这不是小数目,何况,那时他刚大学毕业,囊中还很羞涩。但他没犹豫,付了。
接下来的事,才真正让他头疼,按理说,此时把猫放了也算仁至义尽了,但它那瘦弱的身躯,无助的眼神,又让他担心正在生病的它,如果缺乏精心照料,还是难逃一死。他想照顾它,但他正在出差中,接下来还要颠波近千里,一个男人带着一只病猫,怎么能专心工作呢?但他问自己,难道自己的工作、旅程会比一条命重要吗?
这样自问之下,他不再犹豫,找了一只大纸箱,作小猫的家,带着它上路了。(幸好那时火车还没有安检哈)。这一路,从秦淮河畔到黄山之巅,从山东到北京,千里之行,小白猫和他相伴相随。在他的照料下,这只饱阅湖光山色的小猫,一天天强壮起来。这是小猫的疗养之旅,却是他的辛苦之行。回到北京后,他又把它留在家里,照料了好一阵,才送给了一位爱猫的朋友。
当小猫再次见到它的救命恩人时,已是半年以后。它欢快地从角落里跳出来,肥壮的身躯让他已认不出,这就是当年在奄奄一息时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可怜”。而它,也已不认得他,喵喵叫着,嗅着,警惕着,一如对待每一个陌生人...
赵一澄:
在决定是否要带它上路的那天晚上,我问自己,是猫重要,还是我的工作重要?当我说要利益众生的时候,我能不能真正的尽力而为?当我每天念诵众生利益高于一切的时候,我是不是真能为他们牺牲一些不算小的个人利益,克服一些看起来不容易克服的困难?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这或许才算真实行持佛法的开始。
第二个故事,更加意味深长……
那是04或者05年的冬天,五明佛学院的一位知名大堪布到北京青龙湖公园放生,他和一二百位道友随行。寒风刺骨中,他们凿冰、放泥鳅。天虽冷,心却热,有什么比看到鲜活的生命欢快地回归大自然更让人欣慰的呢?快到中午时分,他们结束了放生,三三俩俩的离开,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有人开始捞我们放的泥鳅了...”
一闻此言,大家拼命往回赶。他还记得,那是在公园内一条狭窄的马路上,一辆不起眼的夏利车迎面驶来。
“就是他们,捞回的泥鳅就在这辆车上!”远处,有道友大喊。
“拦住它,拦住它。”更多人在喊。
他没有喊,和另一位师兄一起,站到了马路中间,张开双臂,示意对方停车。
车子,居然没减速。
另一位师兄闪开了。 
一种天生的,只要认为一件事是对的,就要干到底的倔强,把他钉在了马路中间。他拿生命作赌注,赌在最后一刻,那车会停。或许,那司机也在赌,赌世间没有会为了救一车泥鳅而放弃逃生的傻瓜。
“咣”的一声,车撞在他的髌骨上,他扑扒在车盖上,被推出去一截。 已经无法动弹的他,听到耳边的叽叽喳喳。
“你们怎么能撞我们的人?”
“撞了怎么着?”
双方争执不下,有人报了警。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警察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们是当地人,警察得护着。“人群中有人说。
寒风凛冽的街头,很多人撑不住,陆续散了,而已无法动弹的他,却只能趴在冰天雪地中。同去的一二百位道友师兄,在两派争执时,还剩了三四十人,但到此时,竟只有两三人还守在他身边。 
这是让人难免感慨的一幕!在放生泥鳅的时候大家热情高涨,嘴里念着利益一切众生的咒,看着生命重回大自然,心中充满着喜悦和成就感。然而,当有人为护生而被撞,在寒风凛冽下的漫长等待中,大家的热情便渐渐消失,终至默默地走开,或者去回自己温暖的家,或者去忙自己的一些更重要的事...
警察终于来了,责任很容易界定,夏利司机担全责,对方只得带他去医院看病。诊断结果,为胸部软组织大面积挫伤。 
“你是否要求赔偿,是否要追究责任?”当警察这样问他时,他感受到了司机已紧张到极点,两眼紧盯着他。
“不用。”他吐出这两个字后,现场冰冻般的气氛好似稍稍暖过来些。
周围的人去办手续了,司机不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你说,那泥鳅活得好好的,你捞他干嘛?”他用还很虚弱的声音轻声问。
司机不说话。
“哥们儿,我没讹你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对方低着头,依然无语,
“因为我是佛教徒。”
...
同伴们办完手续回来,搀扶他离开了。
走到车前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居然是那司机。
同伴们怕又生事端,紧张地凑过来,却听到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哥们儿对不起。”他面带愧色,主动向他伸出了手,说:“以后你们再放生告诉我,我给你们看着点儿。”
那次的伤,让他痛了一个月。但那件事,却给他带来了深刻的启迪。
赵一澄:
当我们选择去放生、护生时,难道值得救赎的, 只是池塘里的泥鳅吗?因这个因缘聚来的所有的人、所有的缘,都是我们应该要去度化的,这也是某一种角度的化缘。我们的爱不应该是有偏颇的。我是生,泥鳅是生,撞我的人是生,漠然走掉的师兄们也是生...我为什么要从情绪上去排斥、对立他们呢?
《楞严经》里说:“离一切相,名一切法。”所以当我们讨论佛法的时候,我们讨论的是离一切相的问题,而不是是非对错。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容易陷入一种情境,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他人做的是不好的事,所以我是在代表佛法,他不是。其实,当我们生起这一念时,我们已经离开了佛法,陷入了是与非,善与恶的分别中;我们已经在把佛法当成一种让自己悦意的情绪工具,这是可以理解的人性,却绝不是佛法智慧...佛教,并不是不鼓励我们行世间善,但,行善只是过程。只有当我们在这过程中,清楚地看到内心的局限,努力去突破,接受各种因缘,并随顺因缘,来帮助对方成长,走向良善,我们才可能如《一代宗师》中所说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才可能在行善中,催生出代表着自性光明的真慈悲。
再回到我撞车那个案例,我们跟随着上师的脚步去放生,如果在这过程中,对阻拦我们、漠视我们的人生出了怨恨,我们真的是在追随上师吗?我曾和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今年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名声很大的大堪布说过,当您的弟子眼中只有他的上师的时候,我的眼中是上师眼中的众生。他对这种说法非常认同。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学佛人很愿意去简单地对自己的上师膜拜,而忘了你上师存在在这个世间目的,是为了利益无量众生,包括你看得惯和看不惯的一切人。所以我说,放生,先放身边人一条生路。众生平等无有高下,所以《法华经》中用雨来比喻佛法智慧的滋润,能使包括大树、小草、猛兽、小虫在内的一切众生得到滋养,这是佛法的精神,这是真正的平等无碍的精神。
还是那句话,我只是想以自己的实例来谈谈修行体会,未必对,但或许能提供更多角度,让大家对发生在我们生命中的事,以不同的思维方式来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