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中医师女儿的她,自小喜爱中药,也关注生老病死,写作围绕着疾病、肉身、素食等主题开展,也写旅行、女性的多重身份等散文。
2003年的印度之行,促使李欣伦思索肉食背后动物所受的苦。回到家后,她毅然决定吃素。李欣伦说:“我选择吃素,是因为不希望动物为我受苦。”“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到印度旅行,主要是参加一个禅修营。在街头我常常看到要被屠宰的鸡或其他的动物,就放在人来人往的尘嚣当中,当时看到其实蛮触目惊心的,因为感觉在台湾,我们被保护得很好,我们不太知道桌上的肉食是怎么来的。”“整个过程也让我重新反思,是不是一定要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是人类,它们是动物,但其实我们很多的身体感知是类似的,有类似的欲望或是恐惧。因为这个原因,很奇妙地就会对这些动物,产生更深的同理跟连结。有了同理和连结之后,就有了吃素这件事。”
吃素是件很愉快的事
对李欣伦来说,吃素是件很愉快的事。“吃食物的原食不但健康,还有个好处,可以训练自己舌头的灵敏度,让舌头吃出食物的真实味道,甚至分出不同菜色所独有的特殊味道。”李欣伦的丈夫也是纯素食者,不吃蛋奶。每当她想吃鸡蛋或喝牛奶的时候,她丈夫就会低声而恳切地说:“可怜的鸡,为了生蛋而受折磨;可怜的小牛,没有妈妈的奶喝。”这招对她很管用,吃蛋奶的欲望立刻烟消云散。“有次不小心吃到鸡蛋,我感觉满口腥味,真能感觉其中曾经活生生、会跳动的生命残留的味道,接近羽毛、血、粘膜的气味充满了整个口腔,令我眩晕。原本想吃鸡蛋想得不得了,但久未吃鸡蛋的舌头早已无法承受蛋的味道。”最让李欣伦难忘的是一次与生鱼片的对峙,但过了那关之后,她认为之后的一切都变得很容易了,再回头吃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李欣伦希望身边的朋友跟她一样健康、快乐,所以偶尔会带朋友去吃素食。“不告知对方,然后就带对方进素食店,看他们面有难色地将健康的胡萝卜和蔬菜吞下肚、那种食不知味的模样。所以这些朋友后来都不找我吃饭了,但现在,我学会尊重对方的饮食习惯,他吃他的牛肉面,我吃我的蔬菜潜艇堡,彼此互不说教、干涉,除非对方不排斥素食,我才会在事先询求对方同意的情况下,一起快乐地大啖鲜美的素食料理。我发现,这样的我更快乐也更自由,不再因对方的饮食习惯和冷嘲热讽而苦恼,真正地成为快乐的素食者。”2019年,李欣伦在静宜大学开设饮食文学与生活美学课程,学期中后,她在课堂上引导这个概念,并且让学生实践,例如连续三天只吃素食,或为环境减碳而减少搭电梯。“曾经有学生选择尝试不搭电梯,结果看电影的时候发现在十楼,但他还是选择爬上去。我觉得这些过程都是挑战,重点是你要尝试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并维持下去。”《此身》--吃素十年的记录李欣伦的素食书写,主要集中在散文集《此身》。所谓“此身”,指的是“彼身”,也是“众身”,在这本书里。她突破小我的局限,由身体书写着手,传达世间有情的关照。“这本书算是我吃素十年的记录,除了写自己吃素的故事,也写了认识的朋友在饮食上的抉择。素食相关的理论基础很多,从动物权的角度、从环保的角度,甚至是从生活提案的角度,也有从宗教哲学、信仰的角度。但我特别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希望聚焦于个人体验与感受,以及发生的故事。”作为素食者,李欣伦对痛觉特有感触:“较诸于大师,我只能以有限的视界和体验,来谈我所看到、感知到的身体,从自身到他者之身,这大约是茹素经验所给予我的,尤其是对痛觉特有感触,我常想,众生(身)为何受苦?而受苦或旁观他者受苦可能反馈我们何种奥义?”有一次搭公车时,旁边就是运猪的卡车。透过玻璃窗,李欣伦看见了那些动物,猪身上的毛因为太阳的照耀有点发光,像是小女生的睫毛。她不禁怀疑它们知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它们有梦想吗?它们知道等着自己的是残酷的生命终结吗?“因为可以感觉得到”,她开始阅读动物权的相关书籍,个人经验加上阅读,更强化了她的信念。“我的创作,最希望的就是可以让大家感受到动物或是过去被我们视为食物的这些动物,也是一个生命体,它们享有自由。”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认识素食的好处在食物选择上,李欣伦也尽量多摄取不同食物,补充营养,配合正常的作息,不觉得自己看起来不健康。“不少人知道我吃素时有些讶异,他们以为吃素者可能都是一脸苍白、瘦弱的样子,但事实上我很健壮,精神也不错。”即使舍弃了大鱼大肉,还有许多美食。“我念博士班的时候课少,大部分都在家写论文。妈妈常常煮非常丰盛的早餐,西式或中式的料理都有,一餐甚至可以同时出现饭、面、蔬菜和水果。青江菜、饺子、煎饼、面包都有,真的很像在外面吃自助餐。”李欣伦还会按照五行饮食的概念,摄取五种不同颜色的食物,纤维和植物蛋白的营养摄取从没缺少。在李欣伦刚开始茹素的那几年,台湾的素食文化还不大盛行,餐厅自然也不多,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在台湾吃素其实是一大福音,很多小吃店其实都会愿意帮你做素的。”李欣伦相信茹素是个智慧的决定,为了人道、环保和健康,也希望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素食的好处,从素食人生中感受到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