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人爱玩宝安香木

 

 文献中关于“宝香”或“莞香”的记载颇多，《本草衍义》说“沉香，岭南诸郡悉有之，沿海诸州尤多”。屈大均《广东新语》对莞香的记载尤为详瞻，和他同时代的陈恭尹《独漉堂集》收有词作《调南乡子·莞乡》，词后自注：“莞香以有马尾线纹及凿口尖斜者为老树”。清人温汝能编纂、时贤吕永光等整理《粤东诗海》卷四十六还收录了明天启七年（1627年）举人、番禺人黎遂球（1602—1646年）的诗作《宝香篇》。该诗前有小引，略谓：“宝安产香木，其气味视奇楠、枕木、栴檀诸品尤为甜远。香片以坚老为贵，色如茶褐，或质白而沁作山水云影马尾棕纹者尤上。”宝香的价格起初并不高，“山市所出最上者，每斤不过百许钱”。沉香的形成通常需要数十年的时间，树脂含量高者更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故自古以来沉香产不应求，由于达官贵人对沉香的趋之若鹜，使得沉香供给几近枯竭，在黎遂球创作该诗时，宝香的价码已经扶摇直上了，“迩来时事顿异，权要贵显，竞事索尚，价骤腾十许倍，至于山童林竭，不可易得。”

 

《宝香篇》可为明末官宦豪富之家的奢华生活“立此存照”。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襄（1611—1693年）及其爱姬董小宛都是沉香收藏家、鉴赏家，《影梅庵忆语》有大段对沉香细腻入微的描绘。他与黎遂球交往甚密，该书亦有述及：“襄曾以一二（生黄香）示粤友黎美周，讶为何物，何从得此精妙？即《蔚宗传》中恐未见耳。”因此，我们读《影梅庵忆语》不妨大胆推断，《宝香篇》里的“锦堂公子”有冒辟疆的影子，“绣阁娇娥”则是秦淮名妓董小宛的写真。《影梅庵忆语》中的文字读来尤为回肠荡气，让人想到张爱玲《第二炉香》结尾处的句子：“这一炉香却渐渐地淡了下去，沉香烧完了，火熄了，灰冷了。”此外，我们还会想起张爱玲翻译的H·D·梭罗诗句：“上天去吧，我壁炉里的一炷香/去请求诸神原宥这明澈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