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春我所工作的无锡书画院在北京中国美术馆举办院展。我在北京住了几天。余间去前门游玩,朋友说这附近有座著名的法源寺,寺内还有处僧学院。于是就和朋友们寻找到寺院进去参观游玩。
法源寺里面有楼宇僧房无数。回廊曲径通幽,树木花草茂盛,香薰轻烟围绕。还有一块空地,见几位已经剃度的年轻僧人在打篮球。他们把长衫挽到腰间,认真的奔跑着。我信步迈入大雄宝殿,一缕夕阳跟进大殿,照在释迦牟尼和众佛塑像上,金光闪耀。我细观菩萨眼睛深邃黑亮似睁似闭似笑非笑,鼻梁挺直鼻翼宽阔,嘴唇微开,双耳垂肩,身躯丰满,手势脚势交错有形。袈裟璎珞飘带珠宝生动。我看他们他们看我,他们微笑我微笑。这时有位着红色袈裟银白长须老僧走来,个头不高声如洪钟合十口诵阿弥陀佛。观我片刻曰:“施主从南方来面善福广与我佛有缘。”我亦合掌回礼,“你怎知我从南方来,即知我请告诉我,我有七情六欲,浮沉世俗讨生活,体貌不扬、家境般般、心思重重,如何成就。”老僧盘腿坐一蒲团示我也盘腿坐一蒲团,之间相距两米,有夕阳照进互相看的真实。“老衲有话说,施主请伸右掌观之。”“有何揭示。”“施主掌心有字前世修行庙里常伴青灯,今世果报家中亲情福寿全,施主你艺得心得,了了常在,自悟成就。”“怎样修行”“在家修行”“我不会出家”“出家即在家”“我面貌体态不美不相看”“此皮囊之具存下平常心。”“无挂碍即无挂牵碍。”我似乎明了,手拈三枝香点亮,躬身插入香炉,掌心向上恭敬跪拜。布施纸币于功德箱内。老僧亦合掌阿弥陀佛,曰:“老衲从峨眉山来此地主持,名弘一有寿八十三。施主下年如有暇再来此地老衲可以为汝讲解经文。
今日回首二十余年这段因缘,信之又信。那老僧,那夕阳下的场景,如一图画至今历历在目。昔日在法源寺还请的一本金刚经、心经。这是一本宋体雕刻的字体,毛边纸水印,线装的经书,放在案头时时翻开,读读写写,养生又养眼。然俗事太多为求功利忙碌的再也没有去到法源寺,老僧之约亦成遗憾念想,然心有所属。抄经画佛成为享受。画观音菩萨长线飘飘金银点点种种香,书抄金刚心经细毫潇潇墨迹行行种种花。是心是佛在我家。此生此身佛缘心愿菩提心。一颗种子实实在在的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