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今日陪朋友游大足石刻,想起去年五月份游大足石刻写的一篇小文《大足宝顶游》。今日将题目修改后,一并发出来。
因亲近山水,对文化一类的人文景观一直不感兴趣,因此尽管大足宝顶近在咫尺,今天却是四十年来第一次去。
数百年来,宝顶仅是香火旺盛的善男信女的圣地。几年前,政府投入数亿资金,恢弘的建设正在将其变成旅游胜地。
石刻精致完美,栩栩如生,令人心生惊叹,不难想象宋朝时期佛教如何发达,这也难怪宋朝能长治久安三百年。
短短五百米的悬崖雕刻,基本诠释了佛教深入人心的全部教议。作恶之后苦难的地狱,积福之后永乐的天堂,都给尘世众生向善忌恶提供了强大的心理力量,也为统治阶层安定社会提供了合理依据。是的,若今世受苦是因为前世作恶,你若今世再作恶,则可能永世不得超生,甚至魂飞魄散没了来世,谁还愿意再作奸犯科甚至揭杆起义反对当局呢?你若今世积福行善一心向佛,则可能永入天堂,或来世也能成为人人景仰的达官贵人,有修得来世的心理动力,就有了逆来顺受的修行准备。
在佛教里,人的本质是不自由不平等的——那是前世注定的、今世只能被动接受的;人的成就只能在天堂的不朽或来世的富贵中实现。对人本质的信念决定了社会的目的——众生接受现世;对人成就的信念决定了实现追寻社会目的的范围——今生积福而不作恶,顺从而不反抗。
石刻也诠释了统治阶级的天授神权,力量无处不在的天神是达官贵人的“保护伞”, ——听到导游讲解到此处时,我觉察了统治阶层的狐狸尾巴,这正是发扬佛教的真正目的:让长有反骨的人因无法联合受苦之人反抗朝政而自动灭了妄想。但统治阶层是真正英明的,因为佛教的教义成为了人们的基本信念,使那些善男信女拥有了类似社会身份的东西,这成了封建社会正常运转的基础。这让我想起了俾士麦为了消灭阶级斗争而实行的国家福利制度,现在为了减小城乡矛盾而实行的各种农民福利——六十左右的农村老人基本上都对毛主席怀有无比深情的感恩之情,因为他们曾分得了田地;现在,他们对共产党怀有无比的感激之情,因为每个月都有比不孝儿子还准时的生活费。(顺说一句,毕某否毛之言也实在伤老辈之心,位居高位却毫无政治觉悟,登高跌重实在是必然了。)能苟安,再信信佛,便能成为社会和谐力量。——政府花几亿将其成为旅游胜地,并成为地方学校文化教育之地,实在是社会多赢之举。
回到家,和家人谈起宝顶之游。他们讲起了各种无巧不成书的鬼怪故事,以及已经成为他们行事准则和心理依据的各种虔诚。是的,这就是文化,深入骨髓的判断与价值观,以及已经成其为“我”的各种潜意识。这种意识,是他们阻止小孩接受非国立教育的根本,也是引发多数家庭两代人不和谐的根本。可是,东西方正在一体化,文化正在交融,今后的小孩,既是东方的,也是西方的;既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他们只有成为能够理解东西方和世界的人,才有可能成为成功的人——而只有接受了东西方文化的教育,才有可能拥有这种理解力。这正如,父母信奉汗流浃背的艰苦奋斗,所以他们成为了成功的农民和小商人;这也正如,因不能接受和理解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所以便难以在货币统治一切的城市经济中很好地谋生。同理,若子女不能在二十年后理解他们所生存的世界已经东西方一体化,可能我们对子女成龙成凤的很多盼望,都将注定成为失望的根源。
宝顶游,是让子女感受东方文化的开始,也是让其未来能比较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开始。而父母的目的,是让其能够在未来逐渐“理解”某种文化,而不是被某种文化“所统治”。
(本文原写于:二〇一五年五月十七日)
蔡利明
二〇一六年十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