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是全民信教的一个民族,最早信原始宗教,藏王松赞干布时期,佛教传入藏区,在与本教的斗争、融合中,逐渐形成几乎是全民信奉的藏传佛教。在外来文化中,对藏族文化影响最深的当然是佛教文化,不但遍及哲学、宗教、语言、音乐、美术、建筑等各个方面,还在藏族人名上,绵延至今。古今姓氏藏语称姓氏“锐”、“日”。“锐”为骨血意,日为族系意,合之为姓,为家族系统之称号。藏族祖先有四姓氏、六姓氏、十八姓氏等不同说法。这些氏族后与其他部落融合,相继派生出诸多姓氏。这些姓氏仅仅表明家族关系,并不意味社会地位的不同。古代藏族姓氏不下100余种,其中戈乌、喾、琼、朱、勒、噶、鄂、界、青、年、涅、董、努、崩、波、钟、热、扒、瞒、擦、俄、向、冉、色、洛等为最具代表性之单姓;格星、基麦、古沙、兄江、吾曲、基角、嘎娃等为极常见的复姓。
这些姓氏的准确含义今天已很难考见,不过从其读音还能确知为古藏语的发语词。用汉字记录下来后,原义渐至湮没,后世不知其所由来,往往望文生义,妄加解释。
姓氏冠在名前,如戈乌•却吉嘉措,喾•西饶追珠、觉•西绕多吉,基角•达瓦威色等,间隔号前面的音节为姓,后面为名字。姓名中间加写间隔号,一般使用于汉文翻译中,藏文中不用间隔号。这说明,古代藏族有表示自己血缘关系的姓氏,有些藏族群众还有其姓氏由来的手抄本,他们把它供在家中的神龛中。
“后弘”期后,藏传佛教达到其鼎盛,建立教派,完成体系,增强各教派的势力并产生政教合一。由此,藏族姓名的构成开始复杂化,出现了以贵族家的家族名为姓,部落首领、巨商、头人、大户的家族名为姓,寺庙、拉章的名称为姓,喇嘛、活佛的封号、尊号为姓,一般群众则以籍贯、房名等为姓等。这类姓名的组成,一般为古代姓氏+家族名+本名,如噶伦东赞宇松,娘罗益西旋努、戈乌尕居却吉益西等,其中的“噶”、“娘”、“戈乌”是古代家族姓氏,而“伦”意为大臣,“罗”意为译师,“示居”指酉藏佛学院必修五部经典及其释本已经初通的学位名称,后面的附加成分是本名。这些姓名大致有三个成分,第一是姓氏,古方言,代表古代藏族的方言文化;第二是家族名,代表统治势力的地方色彩文化;第三为本名,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的佛教文化。
大约从元代起,藏传佛教各教派的大喇嘛、大活佛、地方上的土官等均有元、明、清各帝王朝廷封赠的封号、尊号,且越来越多,由于他们对帝王的崇拜,常常把封号、尊号置于本名前,原来的姓氏反而不用了。久而久之就产生了不用姓氏,只用家族名和本名的习俗,虽然有些户籍注册、著书立说署名时用姓,但由于藏族的名字宇数多,再加上姓氏,称呼时很不方便,所以经常只呼名,不称姓。由此可见,藏族人今天重名不重姓,虽知有其姓而不常用,是有渊源的。
另外,有些藏族地区,还常听到有藏汉名字混合,即在藏名前加上汉姓,如李尼玛、杨邓珠、张达娃等,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大致有三,一是受汉族文化的影响;二是与汉族通婚所致;三是20世纪初,四川总督兼边务大臣赵尔丰在西康南路改土归流,拟设县治,在康南定乡县(今乡城)仿汉族《百家姓》,集赵、帅、钟、孔、布等百字编成《定乡百家姓》。百姓承用某字为姓,便以此刻汉字图章发用,以避免差错。这就是西康藏区出现汉藏姓名混合使用的历史原因。
小孩的命名
藏族对小孩命名的含义没有特别的限定,更没有平民百姓与贵族乳名的区别。只要择定吉日后,父母把小孩抱到喇嘛或活佛的座前,请求给孩子命名。取名者根据孩子的属相、性别,男孩多取象征权力、勇猛和具有阳刚之气的名字,女孩取名则多含有美丽温柔之意。无论是男孩或女孩,其名字均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而且通常都有取名者所系教派的创始人或此派继承者名字的一部分,如取名者系本教,则所赐名多含“拥忠”,噶举派则多赐“噶玛”,宁玛派多赐“白玛”,萨迦派为“贡噶”,格鲁派则多为“洛松”等。这是取名者为了表示自己对上师的无限忠心。这类名字有四个字以上的,后加成分有自然界物体的,有祝愿平安吉祥的,有寄托荣耀的,等等。
少数父母在孩子未出生前,就请喇嘛、活佛给孩子取名,由取名者按一定格式,用正楷字写在纸条上,卷成卷用护线系着挂在母亲身上,绝不向任何人公开,直到婴儿出生后才拆开,始知其名。不过,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般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
另外一种方式是由长年近亲或村中有威望的人取名,他们可按孩子出生的时间命名,如“米玛”(星期二)、“次居”(初十)等;或以自然界物体取名,如“达瓦”(月亮)、“梅朵”(花)、“僧格”(狮子)等;有愿寄托荣耀的,如“次仁”(长寿)、“齐美”(无死)等;有父母为使自己的孩子健康长寿,故意把小孩名字取得很贱的,如“其加”(狗屎)、“其珠”(小狗儿)、“流娃”(牛粪)等,有祈求下次生男孩的,如“布赤”“布珍”(招弟)等。无论是哪种方式取乳名,除因多病或与附近死人重名的外,俗人一般不愿更换自己的名字。
一生取数名
藏族一生取数名并不随其年龄、生活的改变而变化,而是由其身份的变化引起。主要出现在僧尼中。藏传佛教对僧尼有严格的戒条,如果一个人出家,不管其年岁多大,必须经寺院活佛、经师剃度、授出家戒并重新取名,这个名字就是僧名,通称法名,原来的乳名从此不用。另外,僧人在显乘中受戒,传经和讲经时上师赐名;在密乘中灌顶、讲授密法和传授密诀时上师赐密讳;学习声明时师尊赐名等的习俗,为此藏传佛教的僧尼常常有多种名号,如名闻遐迩的作家珀东乔勒郎嘉(1375-1451)的乳名为拥忠松杰,法名是松杰嘉赞,受沙弥戒时亲教师赐名为却吉坚赞,由于他出生于珀东埃经院,学识极渊博,尤其在藏族作家中著书最富,共有133卷,世上少有,故称他为珀东班禅乔勒郎嘉,还有别名晋美扎巴。这类一人多名的例子很多,这里不赘。
藏名少则两个字,多则二十几个字,但口语称呼的书写中,常有名字简称的习惯。藏族人听到这类简称名,便可知其全称大体是哪些个字。一人多名或长名很容易使不熟悉、不了解藏族人名的人感到迷惑,甚至认为是两个、三个或四个人,如在1989年由四川辞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少数民族名人辞典》中,将11世纪藏族著名翻译家、佛学家玛尔巴却吉洛珠(1012-1097),又称却吉洛珠;13世纪著名学者萨班贡噶坚赞(1182-1251),又称萨迦班智达;十九二十世纪学者久米旁南杰嘉措(1846-1912),又名米旁嘉措等各看成两个人,从而列出6人的简介辞条。对于那些对藏族情况还不太熟悉的人士来说,在翻译、查阅藏文资料时,这是值得注意的一件事。
藏名的内涵
藏族人名的意义包括多方面,内涵十分丰富,主要还是佛教文化。佛教未传入藏区以前,藏名多为一人一名,内容古朴简明。佛教传入,尤其是后弘期以来藏名内容发生很大变化,大多浸染佛教色彩,并逐渐形成由僧人取名的例规。
名字的内涵有借取佛陀名如松杰,菩萨名如绛央,本尊名如羌多,护法名如贡布,仙女名如卓玛和佛经名如多德、杜娃,他们代表佛的智慧、慈悲、能力、佛法等;有弘扬佛教或佛教术语名的,如土登尼玛(意为佛法和太阳)、丹巴达杰(弘扬佛教)、次称(持戒)、金巴(布施)、索巴(忍辱)、追珠(精进)、桑登(禅定)、衮秋(三宝)、西饶(智慧)。三宝即佛家所说的佛法僧三宝,藏族群众普遍信仰佛教,所以三宝既是敬信皈依的对象,也被普遍作为赌咒发誓的口头语,意为向三宝作证。“次称”等六个佛教术语在佛经中称为“六度”,是大乘菩萨行修菩提心的主要内容,是佛教的灵魂。所以,藏族人名的内涵,不应忽视其极丰富的佛教文化色彩,这几乎成为民俗民风、民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