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佛教文化是一种“灵魂文化”,或者说,是侧重于从人所共有的直觉性存在或灵感性存在或潜意识创立的一种宗教。
距今2500年左右,正是残酷而动荡的奴隶社会向较之文明稳定的封建社会转变的时期,这显然也是一个需要巨人特别是思想巨人,而又的确产生了众多巨人特别是思想巨人的时期。在西方,产生了著名的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在东方则产生了老子、孔子及其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释迦牟尼是成道后的称号,意为“释迦族中的圣人”,在佛教内部常被简称为“佛陀”,意为“觉者”或“觉悟真理的人”。据传,他生于公元前624年,卒于公元前544年(活了80岁)。出生7天后丧母,由姨母抚养长大,幼时受过婆罗门的教育,过着十分奢侈的宫廷生活。16岁与耶舍驮结婚,生一子名罗·侯罗。29岁时出家修行。出家的原因,一说他感于人世生老病死的痛苦,寻求精神的解脱;一说他们释迦族当时正处于拘萨罗国的威胁之下,旦夕之祸随时都可能降临,因而一走了事;一说当时正处于社会动荡、精神危机、信仰发生了重大怀疑的“百家争鸣”时期——比如,与他同时代的阿耆多·翅舍钦婆罗创立了“顺世论”派(认为一切有情识的生物和无情识的物体都是由地、水、风、火“四大”构成的,因而主张种姓平等、反对轮回业报、祭祀苦行,因而被佛家称为“现世涅槃论”);尼乾陀·若堤子创立了“耆那教”(认为“灵魂”有两种,一种是受物质束缚的,一种是不受物质束缚、亦即获得了解脱的灵魂,因而主张万物有灵和人的灵魂的解脱);来末伽黎、俱舍罗创立了“生活派”(认为宇宙和一切有生命的物类都是由灵、魂、地、水、风、火、虚空、得失、苦、乐、生、死等十二个要素构成,这十二种要素毫无关系地、自然而然地结合,因而主张,一切事物都是受命运支配的,在命运的锁链中,任何人的意志、伦理道德都是无能为力的);赦惹那·毗多梨子创立了“不可知论派”(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与真理都是不可知底、不可断定的,比如对于因果报应,既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无,可以说亦有亦无,也可以说非有非无,因而主张世界是“难以捕捉的鳝鱼”)。……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悉达多·乔答摩(即出家前的释迦牟尼)创立了佛教。佛陀像孔子一样,也主张有“教”无类,因而,在开始时,一些理发匠、贱民、妓女也都入了他的教,为了避免与当时统治者的冲突,后来又规定奴隶、负债者、杀人犯、未悔悟的盗贼、年不满二十者等不能入教。佛教一经产生,就被迅速地传播开来,佛陀在世时,就已在恒河中部流域,特别是几个新兴的大城市周围得到了广泛响应。佛陀死后,由直属弟子又向东推广到了恒河流域下游、向南推广到了高达维利河畔、向西推广到了阿拉伯海岸、向北推广到泰义尸罗地区。特别是在孔雀王朝阿育王统治时期,佛教又开始迅速向周边国家扩散,一跃而成了世界性的宗教。那么,为什么佛教具有如此巨大的征服力呢?在我看来,除了佛陀本人以身作则的苦心修悟、政治家们的支持、弟子们的虔诚之外,更主要的是因为佛教唤醒了沉睡在人类能力深处千百万年的新领域——灵魂领域,以及如何“觉悟灵魂”的一整套方法。
据传,佛陀出家后先至当时政治和文化中心的摩揭陀国,跟随数论派的先驱者阿逻罗·迦罗摩等人学习禅定,但是阿逻罗的忘我修行,不能满足佛陀精神上的要求,因此,他又到尼连禅河旁的伽闭山林深处从事苦行的修炼,前后达六年之久。可是长期的苦修,仍没有解决他精神上的饥渴。于是,佛陀又到菩提伽耶的菩提树下结跏趺坐,沉思人生的真谛。据传,他发誓不得正果绝不起身,七天七夜后,终于觉悟成道,时年35岁,后又经过长达45年的说教、习练生涯,终于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觉悟”体系。
佛教有显宗、密宗之分。显宗即一般人所熟知的佛陀所说的种种经典,它主张弘扬佛法,要人悟道,修身成佛,显宗典籍分经论、律论,“三藏”和戒、定、慧“三学”。密宗则重视身、口、意传承,以求即身成佛,它在显宗的基础上,更注重于颂、赞、咒、仪轨、手印,等等。密宗是佛陀把佛学、婆罗门教、印度教相结合后创立的一种宗教形态。“佛”是指探索究竟和智慧而觉悟的人。在佛陀时代,佛学只有定学(相当于现在的气功学)和慧学(获得智慧、灵感或觉悟的方法和途径的学问)。慧学讲究排除“常”(常见、常规)的障碍以达到“闻慧”,排除“我”(我执、我见)的障碍以达到“思慧”,最后,再通过“修慧”(修持禅定、修气炼功而得到智慧)才能体悟,转识成智,最终达到根本智——对宇宙本原的觉悟。今天看来,被佛家称为上乘智慧的“修慧”无疑为当代脑科学、思维科学和创造学提供或揭示了一条可行的通向尖端的道路。现在的佛教徒们都把自己“终生不娶不嫁、不荤不杀”作为“成佛”、“觉悟”的必要前提。其实,佛教本来并非如此。仍以密宗为例,它分为“金刚乘”和“时轮乘”两种。比如金刚乘要旨就这样认为:欲界之人,通过男女合修无上瑜珈“双运道”,“智慧”和“方便”双修,一样能够“即身见佛”、“转识成智”;并且明确指出,智慧、方便不可偏废,“智慧”与宇宙本原相应,“方便”则是济度众生的巧妙方法。
众所周知,佛陀之后,弥勒又把佛教智慧学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它的“慈氏五论”即弥勒“五颂”(《现观庄严颂》、《大乘经庄严颂》、《辩中边颂》、《辩证法性颂》、《究竟一乘宝性颂》)的中心是法相唯识的哲学观。其实,这个理论与现代科学的基础——量子论和相对论在实质上是异曲同工的。慈氏认为,“唯识”就是指事物是以作为主体的人的认识感知水平而不同和转化的。慈氏把人类的意识分为八种层次(有人也说是九种层次,即第九识为“庵摩罗识”),并认为每个人都拥有这八识。其中第一识到第五识就是通常所讲的“五官”的“感知”——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第六识就是通过整合五官“感识”而得到的认识——意识,因为意识有辨别功能,便产生了我见。第七识是“未那识”,例如,我们睡着之后,前六识都停止活动了,而处于活跃状态的就是这个第七识,人类直到今天对第七识还知之甚少,研究不够,弗洛伊德的伟大的潜意识理论也仅仅是对睡梦与白日梦作了分析性解释;第八识叫“阿赖耶识”,又称“种子识”,对此,人类还停留在佛学的说法上,科学到今天尚无能力说明。慈氏理论不仅分出了八识,更为重要的是,它还主张“转识成智”,即通过“知行合一”的修炼即可以获得。这也就是释迦牟尼所说的:“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
进一步看,佛教主导内容是密宗,密宗的最高本尊即《大日经》里所讲的“大日”(梵名称之谓“摩词毗卢遮那”),即佛教徒们常讲的“佛光普照”。在密宗看来,太阳即大自然中的“日”只能照见外表的一面、阳面的一面、白天的一面,而“如来”之“大日”则不仅如此,还能照见内在的一面、阴面的一面、夜间的一面。综观《大日经》,可以用其中的三句话加以概括:“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意思是讲,要学密宗,首先要发立志成佛的菩提心,这是成佛的种子,即成佛的“因”;其次,要有救度众生的“大悲心”,它像大树的“根本”催发枝叶花果一样,只有“大悲心”才能使“成佛”成为可能;最后,“方便为究竟”,即是说不必拘泥于佛家的―些戒律,只要是为了立志成佛、怀有一颗大悲之心,清规戒律是可以改变的。
今天,许多学人正在建议建立一种“灵学”——关于“灵魂”(实即灵感)的学说。在我看来,佛学特别是它的密宗学就是东方人类千百年来用智慧、体验和经验总结出的一门最为完善的“灵学”。例如,密宗讲究“气脉为体,三密为用”。而比如其中的“三密”又分为身密、口密、意密。在此,我们只是简略地分析一下“口密”。众所周知,密宗最有名的咒语是观世音的六字大明咒,汉文音译为“唵、嘛、呢、叭、吽、哄”。以“唵”为例,“唵”是宇宙原始生命能量的根本的音声,含有无穷无尽的功能。就人体而言,它是头及内部的音声,与人们掩住耳朵时听到自己心跳和血脉流动的声音极为相似。有的学者认为,凡念诵“唵”字部发音的咒语,最低效果可以使头脑清醒,精神焕发,患了伤风感冒,连续不断地念此字音,可以使头部发汗,不药而愈。难怪密宗宗教徒们敢于夸下这样的海口:世界一切形色都是大日的“身密”,一切声音都是大日的“口密”,一切道理都是大日的“意密”。说到这里,我猛然想起了林大珂先生的一首名为 《密宗颂》的精湛诗篇,其中说:
无本虚无法本空,
密宗空无藏神通。
身密、口密、意密,
弄不通,
则人随密转,
如坠千年迷宫;
明究竟,
则密如人意,
直达妙觉圆通。
凡人非凡,
奇人不奇,
菩萨练的也是平常功。
佛教啊佛教,你真不愧为人类超前认识能力的铁证、精神分析学的先驱、人类灵魂学或灵学的鼻祖、宇宙精神的最早的领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