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坐在船窗边,朝河上望去的时候,我突然看见一只怪模怪样的鸟,在穿过水面朝对岸飞去,后面接着是一片极大的骚乱。我发现,这原来是船上厨房里的一只家禽,企图逃脱即将临头的厄运,从船上跳进了水里,正在狂乱地拼命朝对岸逃去。就在它快要到达岸边的时候,那些无情的追击者将它包围了,人们抓住它的脖子,兴高采烈地将它带了回来。我告诉厨子,我餐间什么肉都不要了。
我真的必须戒除肉食了。我们所以还能对付着吞咽些肉食,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有思量过我们所干的那些残酷而罪恶的勾当。有许多罪恶是人类自己造成的,它们之所以错误,在于它们背离了习惯、风俗或传统。但残酷却并非出于这些原因。它是一种根本性的罪恶,不容争辩,也不容细微区别。只要我们不让自己的心变得麻木不仁,那就总可以听到它对残酷的抗议声;然而,我们却还在继续轻轻松松、快快活活地干着残酷的事情,大家无不如此——事实上,谁不参与这种事情,都要被说成怪人。
我们对罪恶的见解是何等虚伪啊!我认为,最高的戒律应是对一切有知觉的生物的同情。爱是一切宗教的基础。几天以前,我在一家英国报纸上看到,有五万磅生肉被运到非洲的某一陆军基地,但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却发现这些肉已经坏掉了,这些被托运而来的坏肉又被退了回去,并最终在朴茨茅斯拍卖了几个英镑。这种对生命的糟蹋,是多么令人震惊啊!这样做,对生命的真正价值,又是怎样的漠视啊!仅仅为了给一次宴会的菜肴增添光彩,有多少活生生的生物做了牺牲啊!可是,到头来这些菜肴有一大部分竟会原封不动地撤下餐桌!
只要我们还意识不到自己的残酷,我们可以不受责备。但是,在我们的怜悯被唤起之后,如果我们仅仅为了随波逐流而与他人一道杀害生灵,从而一味压抑自己的情感,我们就是在侮辱我们内心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我已经决定试着吃素食。
1894年3月22日帕蒂萨
孟加拉掠影之57 刘建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