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多年来,大师登台不下千次,他的体会是:讲经说法,让人听不懂,这是很容易的,别人还觉得了不起;反之,佛法要讲得让人听得懂,那是千难万难,偏偏还会被人批评太通俗,不够高杆。目前有一种现象,经文读来,似乎还有一些明白,但经过某些人讲解反而懂了。
因为讲经的人卖弄他的学问研究,原本浅显的佛法,一番谈玄说妙,是把佛法讲得离生活很远,离现实很远。所以有些人听经回来,别人问那个师父讲得好不好,“太好了!,‘讲些什么内容呢?‘听不懂!”令人啼笑皆非。
佛经难懂,这是社会上一般人的看法,其实佛经不难懂,只是义理不易明白。如果单单翻译成白话文,缺乏义理的阐释,也是徒然。说法现代化,是要把经文中与人生有关的、与做人处事有关的、与修身安心有关的经文节录出来,解释也要使大众能接受、能在生活中应用。
经文说法应该契理契机,这在佛陀时代早有指示,但是契理容易契机难,为了契机,大师说法时运用的教材不仅是正本经文,还为经文列表、分析、综合、引证,包括说明大意、解释名相、意译经义、列出习题,其实最重要的是让人听了之后,得到实用,让佛法与他的生活有关,与他的身心有关,在他接触佛法以后不断感到:“我明白了、我懂了、我觉悟了!”
国际佛光会南马协会会长沈永安坦言:“我们受英文教育的人很直,讲得听不懂,就不来听;讲得好就说好,讲得不好就说不好,不喜欢很难明白的事。但师父讲的内容很生活化、故事化,很有技巧。
“有的法师一讲‘空’,我们的脑子就真的空掉了,但他的解释方法不同,给我们很多工具、药方来解决对治人生的问题毛病。过去庙里的佛教永远是庙里的佛教,和生活连不起来,‘人间佛教’告诉我们这是一体的,佛法可以指导日常生活,学佛也不能放弃自己在世间的角色,两者不偏不废。”
多年前,大师在日本宣讲《21世纪的信息》。演讲后,一位50余岁的日本妇女表示,她听演讲两百场以上,看佛书数十年,却一直不能理解佛法的奥妙,直到今天才豁然开通。河部利天教授更讶异地说,今天一席演讲未提一个佛“字,但不时传达心灵净化的重要,不时指出修心的妙法,禁不住衷心赞佩大师是一位最能圆融阐释佛法大义、难值难遇的活佛。
返璞归真,自然摄受————
曾有人统计,在某次大师30分钟的开示中,总共响起掌声72次。虽然话带有些许扬州乡音,但大师身材伟岸、法相庄严,举手投足之间,展露独特魅力。无论是以事证理,以理论事;或则明指,或则隐喻;或则远举例,或则近取譬。总是恰如其分,妥妥帖帖,让人发出会心一笑,并产生强大的说服力。
谈到布教弘法的深厚功力,曾有弟子问道:“师父,您怎么有那么多话讲呢?”他笑笑回答,其实自己从小个性十分内向,丛林10年的参学生活,除了师长同学外,从没见过陌生人,也不曾和陌生人讲话。刚到雷音寺第一次讲经的时候,一上台,手脚发抖,为了不被察觉,只得双手抓紧桌沿,好不容易下了台,才发现已是汗流浃背。随着讲经次数的增加,胆子壮了,风仪也有所改进。
他的演讲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叫座”的。大师曾毫不忌讳地对弟子记述一门可罗雀的尴尬经历。“大概是50年前,有一次在宜兰讲经,时间到了,走上讲台,却发现台下一个听众也没有,最初以为自己记错了日期、时间。可是仔细想想,没有错呀!站在台上慢慢等,等了很久,才有几个人姗姗来迟,既有人来,只有开始讲,一堂经讲下来,台下也没多出几个人来。”
如今他已是水到渠成,不论是公开讲经或是小型致词、座谈,场场热烈,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在佛光山若碰到来访的团体临时想请他说话,他刚下了课,也不知要讲什么,西岭到宝桥,前后不过五分钟脚程,腹稿已经打好,麦克风一到手,就能侃侃而谈,精彩绝妙,掌声不断,皆大欢喜。
细心一点的人可能会发现,近年来,大师走回返璞归真的道路,没有干冰、没有音乐、没有表演,一个人上台,仍然散发出巨大的摄受力。同样的内容,由弟子讲述和他讲述,就是不一样。
“这是有功力的。”他淡淡一句,却是几十年自我要求所累积出来的。
几十年求善求美,让他事理圆融,智慧如海。听大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一次在西来大学,有人问他是否赞成同性恋,他思绪电光石火,既不能说赞,也不能说不赞成。他不正面回答,反而讲了一则禅宗公案:“故事是说一群人要过河,船夫把船拉上岸,压死了一些小鱼小虾,第一批人过去了,岸上还有很多人在等,其中有一位和尚、一个秀才。秀才问和尚,刚才压死了这些小鱼小虾,是船夫的罪过,还是乘船人的罪过?和尚回答,“是你的罪过!”秀才不服气,“怎么会是我的罪过呢?”和尚说,“因为是你在多管闲事!”
话语方歇,全场哄然大笑,掌声雷动,一为赞这个公案的含义,二为赞大师运用的绝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