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寂禅师
仰山慧寂禅师九岁出家,十四岁披剃,未受具足戒即参访善德;初谒耽源禅师,即解向上玄旨,后来亲近沩山佑禅师,逐便升堂入奥,尤其是临机应变的才能,的确不是一般「知解」者所能表现得出来的,譬如与沩山禅师的一次答辩:
佑问:「大地众生,业识茫茫,无本可据,子作么生?知他有之与无?」
寂答:「慧寂有验处。」
此时,刚好有僧一人从前面过,于是寂禅师呼唤道:
「阇黎!」
人回首张望,寂禅师向佑禅师道:
「这个便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
佑禅师聪了,感到非常的欣慰,便说道:
「此是狮子一滴乳,迸散六斛驴乳!」
这种机辩,正是佑禅师所告诒诫的:
「以思无思之妙,反思灵焰之无穷,思尽还源,性相常住,事理不二。」
向上一事,明践行,自有水到渠成的一天;寂禅师获善德之开剖,以思无思之妙,确然反思灵焰之无穷。佑禅师见一番心血没有白耗,那能不衷心感慰!
其次,再看他们师徒之间一次微妙的答辩。事情发生在寂禅师扫地的时候:
佑问:「尘非扫得,空不自生,如何是尘非扫得?」
寂禅师闻言,用扫帚在地上扫了一下。
佑说:「如何是空不自生?」
寂禅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又指指佑禅师。
佑问:「尘非扫得,空不自生,离此二途,又作么生?」
寂禅师听了,再扫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并指指佑禅师的身体。
这便是古德所说的:
「离此用即此用!」
也正是六祖惠能大师所说的:
「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不过,虽然寂禅师已获玄旨,识得古人的的意;但他的学生就不同了,也就是说,欲领取古德趣义,不是人人可得。譬如寂禅师住东平时,佑禅师叫人送他一本书和一面镜子,寂禅师在法堂上对常住僧众说:
「大家说说看,这是沩山镜?东平镜?假若说是东平镜?却是沩山叫人送来的!假若说是沩山镜?却明明落在东平(住持者自称)手里!如果大家能说个明白,我就把这面镜子留下,否则的话,我便把这面镜于打破!」
结果在座的僧众,无一人说话,寂禅师只李打破了镜子,叹然下了法座。这就是「无解也无行」的证明。
正法眼藏,实相无相,如何解得「实相无实」的意旨,便可获得「涅槃」之「妙心」,这便是所谓「离」与「即」的奥妙。寂禅师不仅解得,而且有着很好的成绩;下面举出一例,以资佐证。
有一次,寂禅师问双峰说:
「师弟近日有甚么见地?」
「据我所知,实无一法可得!」
「你这样仍然停滞在尘境上!」
「我只能做到这样!师兄你认为应该怎么样?」
「你为甚么不去追究那无一法可得的?」
佑禅师在旁听了这句话,不禁欢喜的赞叹着说:
「慧寂呀!你这一句话,可欲疑煞天下人啦!」
可不是么?境上做一夫,如说食不饱;惟有不取不舍(六祖语)才能从迷惑中觉醒过来,才能「打破形山」去寻找那为业识所障的「真我」,待到真我昭彰,人我两忘,入于无念,无住,无相(祖禅旨趣)的圣境,如此,人人才能获得「慧寂」一般的「大觉」真如道果!
寂禅师是有了成就了,而且,在佑禅师的门徒中,是唯一的衣钵继承者。
所谓「沩仰宗」便是合师徒一沩山,一仰山二人的「字号」而定宗名的;由此可见,仰山慧寂在沩山灵佑禅师的心目中是如何地重要了。
最后,且录下寂禅师上堂时,所开示的一些法要,作为本文的结束:
他说:(为保持原文的本色,不作新译。)
「汝等诸人,各自回光返焄,莫记吾言;汝无始劫来,背明投暗,妄想根深,卒难顿拔,所以假设方便,夺汝粗识,如将黄叶止啼,有甚么是处?亦如人将百种货物,与金宝作一铺货卖,祇拟轻重来机。所以道:石头是真金铺,我这里是杂货铺;有人来觅鼠粪,我亦拈与他,来觅真金,我亦拈与他。」
当时有一僧人听了,便问道:
「鼠粪即不要,请和尚真金!」
寂禅师闻言,知僧仍在境上,故斥责道:
「啮镞拟开口,驴年亦不会。」
他又说道:
「索唤则有交易,不索唤则无。」
停了停又说:
「我若说禅宗,身边要一人相伴亦无,岂况有五百七百众耶?我若东说西说,则争头向前釆拾;如将空拳诳小儿,都无实处。我今分明向汝说圣边事,且莫将心凑泊,但向自己性海如实而修,不要三明六通;何以故?此是圣末边事。纵饶将情学他亦不得。」
这正是如同沩山灵佑师所说:
「凡圣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
宗下的这种理论基础是颠扑不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