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完酒,歇了好一会儿,老胡才看上去自在了一些。他手上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脸色也好了许多。我们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确认身体无碍后,老胡并不说话。他拾起蛇袋子就往林子里走去,约摸三五分钟,老胡就夹着袋子回来了,他站定在林子边上,不再动了。
只见他的身子慢慢矮下去,腿一弯,膝盖着了地,郑重地在林子边磕了个三个头。他磕头的动作慢条斯理,一丝不苟,虔诚地仿佛是在进行着一项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我怔怔地看了半天,听有人小声讨论,才明白老胡刚才是去把蛇放生了。后来我才知道,被咬了就要把蛇放生,这是老胡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老胡靠捕蛇的手艺养家糊口,被蛇咬后他谨遵祖训,这是规矩;上级下发文件,指示我们防蛇,我们照办也是规矩。可在我看来,捕蛇的老胡似乎比我们更守规矩。
做完这些事,老胡仍旧沉默着。在场的同事们都有些敬佩他,纷纷嚷着要去给他打了一堆青芒果,让他带回去。等老胡收拾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就背起了大家送的芒果。他颠着步子,离开了戒备森严的场区。
直到我调离单位,也没有再见过老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