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遗城市、海丝起点,泉州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申遗成功后,泉州与世遗的事迹仍在延续,泉州正在努力打造世界遗产保护利用典范城市。
1982年,泉州入选首批全国历史文化名城;2013年,泉州当选中国首届“东亚文化之都”;2021年,“泉州:宋元中国的世界海洋商贸中心”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从安居乐业的美丽乡村,到出砖入石的闽南古厝,到饱经沧桑的名山、名寺、名桥、民居,甚至是市民日常的“古早味”美食……住泉州、逛泉州、吃泉州,泉州古城的一街一巷都承载着历史,泉州的一砖一瓦都写满了故事。这些历史的“活页”,在时光中慢慢沉淀,历久弥新,成为泉州的独特气质,与我们一起走向未来。
中国的香文化源远流长。宋元时期,跨海而来的阿拉伯香料,与中国传统香文化在泉州相遇,孕育出永春香独有的芬芳。
泉州市永春县达铺镇是中国四大制香基地之一,位于此的汉口村则是主要场地,走进汉口村,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独有的馥郁芬芳,在道路两侧、田间地头随处可见晾晒的各色篾香,高处远眺仿佛一幅色彩浓烈的水彩画。
汉口村全景图
几百年来,一束束篾香从这里出发,销往四面八方。1994年,汉口村成为了永春县第一个“亿元村”。这缕香气不仅见证着海上丝绸之路的繁盛历史,也带领汉口村走向蓬勃兴旺的致富路。
源起海丝 阿拉伯后裔传入制香手艺
宋元时期,泉州刺桐港的繁荣达到鼎盛。商船云集于泉州,运出中国的瓷器、茶叶,带来阿拉伯的香料。因贸易之繁荣,很多阿拉伯商人定居泉州,他们不仅在此经营着香料,也带来了制香技艺。
各色篾香正在晾晒
汉口村是永春香的发源地,制香工艺源于阿拉伯蒲氏后裔。村庄位于永春县达埔镇,土地面积1.3平方公里,常住人口约2200人。受自然资源制约,从前汉口人只能依靠在山林间辛勤劳作来维持生计,许多村民衣不暖、食不饱。直到明朝洪武年间,蒲氏家族的到来推动了这个小村庄命运的齿轮。
蒲水金正在晒香
根据《永春县志》记载,1387年,以经营香料为业的阿拉伯商人蒲氏后裔迁居至达埔镇汉口村,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做香料买卖,而是转而投向制作香产品。依托当地丰富的竹资源,蒲氏以细小的竹篾为骨,将异域香料研成粉末后涂于篾骨,是为永春篾香。蒲氏家族所生产的香品备受欢迎,为扩大生产,他们聘请许多汉口乡民帮忙制香,制香手艺传授给了广大乡亲,永春的制香史由此开启。
时至今日,蒲氏家族的制香技艺仍在代代相传中完整保留。今年47岁的蒲水金与兄弟合伙经营父辈传下的龙兴堂制香厂,“明朝时期,我们蒲氏祖先从晋江东石迁移到汉口村,在这里以制香为生。算到现在,我这一辈是第十一代传人。”蒲水金捧出一本《蒲氏族谱》,讲述着先人的故事。
沾水打底、展香、抡香、切香、染香……一尺长的永春香背后,经历了十多道工序的叠加。“我们祖传的香方采用天然香料和中草药配制而成,品种繁多,按香型可分为奇楠香、沉香、檀香、兰花香等上百种,按形制则可分为竹签香、盘香、塔香等。”蒲水金介绍。
随着时代的发展,制香技艺也从原来的纯手工操作到半手工半机械的状态,而原料的配制、制作手法、产品包装,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在坚守古法的基础上,蒲水金对原配方做了调整,在他看来,与时俱进才能为祖传的制香手艺注入灵魂,让香火绵延不绝。
薪火相传 家族产业发展蜕变
在汉口村长大的孩子,大都与香结下了不解之缘。福建百轩香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林伟淦是土生土长的汉口人,在他的记忆中,只要跨出家门就能看到香。
以前没有大的晒香场地,许多香都直接放在公路两侧、田间地头晾晒。虽然香融入生活,但年幼的林伟淦并不喜欢制香。“放学以后,一放下书包我和哥哥就得去厂里包装篾香,四年级时我父亲就要求我学习制香。那时带着反叛心理,不想做香。”林伟淦笑着说。
2000年,16岁的林伟淦初中毕业后便开始接班,这成为他爱上香的起点。此时的林伟淦只有一个念头:要将制香厂传承下去,让父亲的心血发扬光大。怀着这份信念学习制香、品香和经营,他的成长十分迅速。
福建百轩香业有限公司总经理林伟淦
但此时,销售问题亟待解决,之前公司的香品以广东为主市场,但当时的市场竞争激烈,公司积压了较多货物,所以接手后林伟淦便马不停蹄地向其他省份开拓市场。他通过销售的环节,收集市场需求,反馈运用于产品的生产及研发上,持续扩大产品的市场份额。
2003年之后,天然香的市场需求不断增大。只做普通朝拜香的百轩香业开始了转型步伐,迈向中高端天然香制作的道路。但转型之路并非一帆风顺,从未制作过天然香的林伟淦面对着原材料和技术的考验。于是,他多次前往越南等东南亚地区寻找、采购原材料,另一方面又前往北方参观拜师,引进制香技术。
百轩香业的晒香场
在林炜淦和哥哥的通力合作下,百轩香业实现了从家庭式作坊到现代化厂房、从纯手工到现代化机械制作的蜕变。如今,公司已拥有120余名工人,产品从朝拜香一步步向居家、养生香品发展。“现在永春香朝着高端香品转型,产量虽降低了,但品质不断提升。”林伟淦说。
创新发展 寻香之路不曾止步
底蕴深厚的永春香文化和香技艺,源自传统,兴于创新,不仅见证着历史,更经历了新时代多元传承的创新性发展。
福建兴隆香业有限公司的创始人林文溪出生于制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他对制香技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1993年,林文溪辞去了待遇丰厚的工作,心怀梦想回到永春办厂,重振祖辈留下的“兴隆”名号。由于市场竞争激烈,制香厂初创时面临经营困境。这他意识到必须打造自己的特色才能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兴隆香业总经理林文溪
当时市场上篾香的香型多为中草药、檀香、沉香,林文溪果断研发新型香品。在尝试了几十种花香材料之后,他决定不惜成本,采用不变味的法国香料,制作雪梨香。历经快两年的时间,1995年雪梨香研制成功。据介绍,这款香品未点燃时便可闻到清甜的芳香,而点燃之后,香气可以从1楼飘至5楼。雪梨香不仅迅速在市场上脱颖而出,也让林文溪在业界一举成名。
1999年,林文溪决定出去考察外面的市场。这成为他寻香之路上新的转折点。
趁着天气晴好,大批篾香正在晾晒
当时他背着一个行李包,带上一些样品,花了7天时间跑了七个省份,从西到北,又从北到南,做了一次详细的市场调研。有付出就有收获,这次的调研让他发现了市场上对于无烟香的需求。
凭借敢为人先的态度,林文溪开始无烟香的探索之旅,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试验,反反复复地修改配方。历经七年,耗费了几十吨的成品香,无烟香终于研制成功。这款香的问世解决了冬天室内熏香烟气沉积、污染空气的问题,到现在仍是香行业的“销冠”。
跺香花
林文溪的创新之路并没有就此止步,此后,兴隆制香的“养生香”“男人香”“女人香”纷纷闪亮登场。专注做香40余年的他只有一个目标:希望永春香,兴隆的香能够走出国门、走入千家万户。
做强产业 一根香托起乡村共富梦
在传播中国香文化的同时,汉口村香产业的发展也带动了当地劳动力就业,有力促进了乡村振兴。目前,汉口村的制香企业有30多家,提供近3000人的就业岗位,每年创造的产值高达两三亿元。凭借香产业的发展,1994年汉口村成为永春县第一个“亿元村”。2022年获评第十二批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和全国乡村特色产业产值超亿元村。
汉口村人居环境整洁、基础设施完善
如今,汉口村形成一业带动全村、一村一项目的生产格局。近年来,在香产业发展的带动下,汉口村还延伸发展了纸箱厂、电厂等多家骨干企业集体经济不断得到巩固和发展。发展不忘来路,据汉口村党委书记洪毅湘介绍,村财收入增加后,汉口村不断推进乡村绿化美化的建设,持续改善农村人居环境,完善路灯照明、道路等基础设施。自上世纪90年代起,汉口村每月从村财中支出2万元为本村65周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发放养老金,汉口村民的幸福感不断提升。
当前,汉口村正依托产业优势,打造推动乡村振兴的动力引擎,如今走进汉口村,只见村容村貌整洁,村风民风淳朴,到处是一派生气勃勃的景象。全村有98%以上的农户住进了新建楼房,村民安居乐业,一幅富裕和谐、文明向上的美丽“香”村画卷正徐徐展开。
一辈子做许多事容易,但一件事做一辈子很难。几百年来,汉口村人凭借着赤子之心以光阴铸香,靠着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这个小村庄在层峦叠嶂的群山之中,架起永春与世界文化交流的媒介与桥梁,香飘万里。